“我昏迷了幾天了?”暗啞的聲音甚是粗嘎,像是砂礫滑過喉間那般難聽。
東方瑾走上前,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搭在他的脈搏上,輕聲回道:“六天了!”
六天?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
東方瑾把完脈以後,收回手,看著他。
“醒了便是好的,隻是你此番傷了心脈,動了根基。這樣的傷必須要好好養傷一年半載才能複元,不然怕是你後半生都得纏綿病榻了!”
東方軒對於自己的傷沒有半點在意,他隻是半闔著眼簾,麵色沉寂,帶著一絲悲戚。對於東方瑾的話,他恍若未聞。
東方瑾見此,也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清清淡淡地說了句“你現在隻是一個庶人,沒有了金樽玉貴的生活,這養傷怕也是個問題!”
東方軒聞言,睜開了眼。眼中沒有聽到這個消息應有的表情,隻是語氣含諷地說了句“我早就猜到這樣的結果了,畢竟那天我言辭犀利,字字紮在他心窩上,他又怎會那般輕易就放過呢?”
惹怒文景帝,能夠全身而退的向來都隻有眼前的這個三哥。
他們從不奢求會有這樣的待遇!
東方瑾聞言,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若是不將你貶為庶人,那將蘇輕依賜婚於你,宗室皇族決計不會答應的!”
那幫老頑固,對於皇室的顏麵向來看得比命還要重要。
東方瑾的話對於東方軒來說無異於是一個峰回路轉的驚喜,他眼中閃著不可思議的狂喜,驚詫地微微睜著眼睛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求證“你說什麼?”
東方瑾看了他一眼,更為簡明地說道:“父皇給你和蘇輕依賜婚了。”
再一次的肯定,讓東方軒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自己心中翻騰的各種情緒。
不知為何,他忽然感覺到了一絲不真實。喉間發緊,連眼眸中都泛著絲絲猩紅和點點晶瑩。
緩和了好一會兒,東方軒才平靜下來。
見此,東方瑾便繼續將事情給他說清楚。
“你昏迷之後,父皇便下旨將你貶為庶人,並且給你和蘇輕依賜婚。蘇輕依沒有葬入蘇府,而是葬在了蘭台山,冠以你妻之名,東方氏!”
聽聞蘇輕依葬在了蘭台山,東方軒的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晦澀,感激,難過,壓抑,最後都交織成了一片平靜。
蘭台山是他母親真正葬著的地方,當初文景帝也是知道這件事的。隻是後來他也沒有說,隻是將德妃的衣物葬入了皇陵。
以東方瑾的本事知道這件事並不驚奇。
他當初也隻是單純的不想母親被那華麗的囚牢囚禁一生之後,連死後都不得自由,所以擇了一處風景如畫的地方將母妃入土為安。
他那時候就想著,若是蘇輕依成了他的妻子,不入蘇府的祖墳,他就將她葬在蘭台山。也告訴母妃,這是她的兒媳,天下間最至情至性,如同她一般愛她的女子!
能猜到他的心思,並且將這件事情圓滿辦成的,除了眼前這個手眼通天的三哥,他不做他想。
東方軒默了一下,然後鄭重地說了聲“謝謝你,三哥!”
這聲三哥真是久違了,以至於東方瑾聽見時還有片刻的征然。隨即,他麵上浮上一絲溫和真摯。
“你是我弟弟,應該的!”
隻是簡單平靜的敘述,卻在東方軒的心裏掀起了漣漪。
他一直以為在三哥心中,隻有五弟東方黎才算是他的親兄弟。其他的人,他一向都是淡漠疏離的,即便這次回京因著阿涵的關係與三哥勉強算上親近。可是後來卻因母妃的死,都轉化成了孤絕的恨意。
但是這一瞬間,他才知道這個溫涼疏離的男子,心中對他也有著那麼一份真摯的感情。
母妃對他母後所做的一切以及上一輩的前塵往事他不予置評,有些事情跨過去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艱難。
東方瑾性子溫涼疏離,東方軒生性灑脫不羈,兩人都不是那麼婆媽的性子。所以對於那麼事情也不再糾結了,那一刻前塵盡消,恩怨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