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彭治中起身下床,剛將房門打開,澤絲就將洗臉水端了進來。他一邊洗臉,一邊思索。睡了半天加一個晚上,他渾身輕鬆,頭腦異常清醒,臉上經涼水一浸,心中壑然開朗。無處不在的軍統人員,豈能不知曉他們這次行動?郭二爺選在現在才出麵,是執行重慶的指令。重慶方麵,是絕對不會讓他們與周邊力量結為一體的,隻是郭二爺很會裝糊塗。恩師明明知道他們的行動,卻裝著不知情的樣子,努力配合郭二爺,隻字不提他們正在謀劃的事情,也是意在避免尷尬,怕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和矛盾。恩師用心良苦。昨日舉棋難定,此時,他已胸有成竹。
墨查苦裏、趙小蘭和田煙霞三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過來。彭治中問道:“煙霞,恩師起床沒有?”田煙霞嘿嘿一笑:“爸爸從來沒有吃這麼多的酒,醉得不行了。還沒醒呢。”彭治中笑了笑:“那就讓他老人家多休息一下。哦,澤絲,你過去看一下郭二爺,看他起來沒有。”墨查苦裏笑眯眯地看著彭治中:“他還在四方丘(床上)做夢,我們過來時,聽到他在屋裏吹海螺(打鼾)。”姑娘們全笑了起來。
吃了早飯,彭治中本來想和彭玉堂、錢明哲兩人交換一下意見。錢明哲硬撐著起了床,由徐小鳳扶著來到了彭治中辦公室。徐小鳳像一朵燦爛的鮮花,扶著錢明哲直笑。錢明哲卻像一片霜打的菜葉,頭重腳輕,滿臉蒼白,無精打彩。彭治中說:“明哲兄,你去休息。”錢明哲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表示同意。徐小鳳笑得花枝搖擺,扶著錢明哲離去。彭玉堂望著徐小鳳的背影笑道:“這個徐小鳳,一副騷相。”彭治中看了他一眼:“玉堂,徐小鳳不能惹。走,我們下河釣魚去!”
靈溪河碧波蕩漾。河岸,一片花紅柳綠。彭治中安詳地坐在枝葉繁茂的古樹下專心垂釣。坐在他旁邊的彭玉堂卻是心神不定,不時朝彭治中看上一眼,欲言又止。彭治中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玉堂,有話就講嘛。”彭玉堂憂心忡忡地說:“治中,明天各地的兄弟夥就要來了,眼下卻出現這種情況。兩邊的人都在這裏,搞不好,到時我們要受夾板氣。”彭治中望著他,笑問道:“玉堂,你講,眼前我們中國人的對手,到底是哪個?”彭玉堂說:“當然是日本人。”
彭治中正色道:“對!當務之急,就是全民族團結抗戰。過去我們報國無門,才組織大家抱成一團,保境安民。現在,政府要用我們,應該服從大局,其他計劃,先放一放。我估計,他們都接到了改編命令。這是一個好機會,大家坐下來一起討論。我想,兄弟們一定會選擇有利於抗日大計的道路。”彭玉堂茅塞頓開,咧嘴而笑:“是呀!燈不挑不明,理不爭不清。治中,一切聽你的。”彭治中說:“好!到時你就做好配合。”他倆目光交流了一下,彼此會意。
中午之前,郭二爺和田縣長都已起床。吃了中飯,彭治中將田縣長請到了辦公室。彭治中說:“恩師,如果我沒猜錯,川鄂黔邊應該都在這次收編之列。”田縣長笑道:“治中,你真是才智超群!一點不假,上麵就是擔心你們聯為一體。如被人利用,後果不堪設想!你是各部推崇的都司長,一言一行,舉足輕重。我推心置腹地希望你能像族尊彭翼南、彭藎臣那樣,做千古傳頌的民族英雄!”彭治中神情莊嚴,目光炯炯地望著田縣長:“請恩師放心,治中不會侮沒祖宗!”田縣長欣喜地頷首道:“好!治中,有你這句話我放心了!”
各方人馬,如期而至。正如彭治中所料,他們最近都得到了收編通知。大家一到司城,毫不隱瞞的將消息告訴給了彭治中。這次來的都是各部當家人,他們心知肚明,是彭都司長定下大計,才驚動了上層。所以,他們親自前來,何去何從,請彭都司長一槌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