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回事呀？”彭治中深感驚訝，“那個周團長的確不像話！他在這一帶好幾年了，聽人講，比土匪還不如。你提醒得好，我們對他要提防一點。”
向大祿拍著胸口說：“彭都司長，我向大祿從今跟到你搞，隻要你一聲令下，下油鍋，進火海，我眨下眼睛，不是人東西！”彭治中高聲笑道：“好！我任命你為偵察聯絡隊長！”
向大祿十分高興，一彈就站了起來“彭都司長，我向大祿走遍川鄂湘黔邊界，有幾個爛朋友。保證跟事情辦好！”
早晨，司城四周的山巒上白霧如紗，飄飄渺渺。十多棟新營房順著山勢依次而建，瓦麵上覆蓋著一層白頭霜。學校和民眾醫院遷到了新營房，同設在一棟房子裏。孩子們打著赤腳，陸陸續續來到新學校，臉上都掛著興奮的神色，一到學校就鑽進了教室。
墨查苦裏手裏提著一隻精致的小座鍾，笑容滿麵來到學校。趙小蘭拿著掃帚，出門來掃階沿。驚喜地望著墨查苦裏：“墨校長，你從哪兒弄來這麼個稀罕物？有了它，可方便了，能按鍾點上課。”墨查苦裏驕傲的一笑：“勞必表哥專門按排大表哥買的，剛剛才送來。”
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女孩來到了學校，手裏提著一個小竹籮，裏麵裝著半籮陽桃。小女孩頭上留著三塊幼兒發，黑白分明。她衣著破爛單薄，小臉凍得紅紅的，鼻孔懸掛著兩條青鼻涕，腳上沒有穿鞋，一雙小赤腳凍得彤紅。學校後麵那個茅草屋就是她的家。幾年前，她爺爺和大伯參加了鬧紅打土豪。賀龍紅軍北上抗日後，保長殺了她爺爺和大伯，奶奶帶著她爸爸躲到保靖娘家才保住了性命。前不久，得知彭治中的隊伍駐紮在司城，一家老小才回來。一去整整五年，當年母子兩人逃出去，現在回來，都添了媳婦和一男一女兩個孫子。
小女孩是奉奶奶的吩咐來給趙小蘭送陽桃的。兩天前，她的小弟弟高燒不退，奶奶帶著她，哭哭啼啼把小弟弟抱到醫院來看病。趙小蘭給奶奶包了幾顆白色的小丸子，小弟弟隻吃了兩顆就好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走到趙小蘭麵前，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羞怯地望著她。趙小蘭和藹地笑著問她：“小姑娘，你家小弟弟病好了嗎？”她像沒聽到一樣，不作回答，隻顧著把小竹籮送給趙小蘭，嘴裏嘰哩咕嚕地說著：“社左麻媽，阿媽尼陽托羅列嘎。”
趙小蘭問道：“墨校長，小姑娘說些啥呀？咱一句也聽不懂。”
墨查苦裏說：“她不懂漢話。她說‘醫生姑姑，奶奶送你陽桃吃’。”
趙小蘭很感動，拿出潔白的手娟替她擦去了鼻涕。小女孩受寵，膽子大了些。她天真一笑，取出一個大陽桃送給墨查苦裏：“麻媽嘎，嘎查。(姑姑吃，好吃)。”
趙小蘭接過竹籮，微笑道：“挺大方的呢。墨校長，替咱問問，小姑姑叫啥名字，她弟弟病好了沒有？”
墨查苦裏邊剝陽桃邊問她：“社左麻媽尼思兒，尼且些名字，阿哀心汗查了太？(醫生姑姑問你，你叫什麼名字，弟弟病好了沒？)。”小女孩高興地依在了趙小蘭的身上，笑著回答：“可必。查了。”墨查苦裏翻譯道：“她叫可必，小金子的意思。弟弟好了。”
趙小蘭愛憐地牽著可必的手：“小金子，咱進屋去。姑姑給你做雙小鞋穿。”可必雖然聽不懂趙小蘭說什麼，但從這個醫生姑姑的眼神中，知道醫生姑姑喜歡她，乖乖地跟著趙小蘭進了屋。墨查苦裏大聲說道：“小蘭姐，多打一個比子，我也跟可必做雙鞋子！”趙小蘭在屋子裏高聲回應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