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郎君哥生死未卜 新婚嫂梅開二度1(2 / 2)

她放下背籠,一邊歡歡喜喜地接過彭玉堂手中的東西,一樣樣裝進背籠,一邊愉愉快快地說道:“我們家窮死了,哪個要我哦。玉堂阿可,你還記得我們,我歡喜死了!你來就來嘛,買這麼多禮信做麼沙,嘿嘿……”彭玉堂舒了口氣:“那就好。你還記得往天大人講的話不?我今天是專門來接你的。”

娥必心裏喜歡得要死,輕聲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記得。她背上背籠,急忙在前麵帶路:“玉堂阿可,我們到屋裏去。我聽茶峒街上人講,你拖隊伍了,討了個財主家的小姐。嘿嘿,你是不是又想到了我,要討我做個小啊?我願意跟你去。”彭玉堂忍不住笑了:“哈哈哈,拖隊伍不假。我大老婆都還沒討,還討小老婆呢!那是燒窯人放謠言。”娥必更加喜歡,臉上笑成一朵花。

眨眼工夫,就到了娥必家。娥必的母親衣著襤褸,正蹲在院子裏給小豬抓虱子。

娥必興奮地叫道:“阿業,快看,這是哪個!你還認得不?”她母親站起身,端詳著彭玉堂,有些拿不準:“好像到哪裏見到過,就是想不起來。”

彭玉堂高聲笑道:“大姨,我是司城玉堂啦,你老人家還記得不?”娥必母親“哦”了一聲,笑著連連點頭:“我講啷門這麼麵熟,是玉堂啊,像像像。你一身穿得亮亮色色,背著連槍,肯定發財了!看看看,還背著這麼大一個錢搭子!找親事沒有?我老庚的命就是比我好,兒子都背連槍了。”她往女兒背籠裏一望,見裏麵裝滿了東西,臉上的皺紋也跟著笑了起來。不等彭玉堂回答,她一把就將背籠從娥必的背上抓了過來,抱起背籠就往屋裏跑,生怕讓人家看見將東西搶走似的。

彭玉堂站在院子裏,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記憶中的那棵大橙子樹顯得有些蒼老,樹杆被蟲子咬出許多小洞,枝丫上掛著稀稀疏疏的幾個橙子。他記得過去房子裝著板壁,上麵蓋著青瓦,現在卻夾著竹子,蓋著茅草,一副敗落的模樣。這些,全是還躺在床上睡大覺的男主人所為,他把板壁、青瓦全換成鴉片煙吃進了肚裏。

娥必摘下一個橙子,幾下就剝了皮,送給彭玉堂:“玉堂阿可,打下口渴。外頭涼快些,你坐。”她將一條凳子放在了彭玉堂的腳邊,自己滿臉笑容地進了屋。彭玉堂有些口渴,坐在凳子上吃起橙子來。

過了一會,娥必換了一身衣服走了出來。這套衣服也打著補疤,隻是洗得幹淨一點。頭巾換成了半新不舊的青布帕子。頭上插了幾樣銀飾,模樣更加好看。她朝彭玉堂微笑著,彭玉堂也望著她笑,兩人的心中都充滿了喜悅。

娥必的母親笑臉盈盈地出門來抱柴,準備做中飯。彭玉堂笑著迎了上去,難為情地說道:“大姨,你還記不記得往天的話?我今天是專門來接娥必的。”

老人喜出望外:“大姨啷門記不得哦?一直跟你留到的,天天都盼你來接她。好好好,明天你就各引轉去!”她怕彭玉堂反悔,希望他將娥必趕快帶走。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沒得這麼便宜!少了十個大洋,莫想把人引走!”彭玉堂愣了愣,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娥必說:“玉堂阿可,莫聽他的。”她母親輕聲道:“聽,起來了!玉堂,有錢,跟他送幾個也要得。”

房子裏一陣響動後,娥必的父親搖搖晃晃地跑了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倚在門框上。他像一具幹人,臉上隻剩下一層黃中透黑的皮子,一雙深陷的眼睛裏露出貪婪的神色。將竹節一般的瘦手向彭玉堂麵前一伸:“十個大洋,送起來!”彭玉堂想跟他打個招呼,叫了一聲:“大姨爺……”以為彭玉堂要砍價,他眼睛一閉,將頭搖得像貨郎鼓一般:“嘴巴再乖,沒得卵用。半個不少!”彭玉堂知道吃鴉片的人隻認錢不認人,也不多說,掏出十個銀圓就放在了他的手上。見彭玉堂這麼爽快,他睜開雙眼,咬牙道:“再加一個!”

彭玉堂又拿出兩個銀圓準備給他,卻被娥必一把奪了過去。她盯了父親一眼:“半個也莫多想!”便將銀圓往自己口袋裏裝。母親見狀,連忙將手伸了過來:“你兩爺子都有,跟我也分一塊!”娥必很不情願地給了母親一塊大洋。她父親氣得跳起大罵:“狗日兩個顧財奴,硬是搶走了老子兩個光洋!”

吃了中飯,彭玉堂帶娥必去了趟茶峒街上,給她趕做了兩套新衣。

晚上,彭玉堂看了眼娥必的母親:“大姨,我們出去一下。”娥必父親翻了彭玉堂一眼:“怕老子聽到噢?我各睡去!”彭玉堂尷尬一笑。“莫睬他,走!”娥必母親推著他出了門。來到門外,彭玉堂掏出十個大洋送給娥必母親:“大姨,你攢到用。過一向我和娥必來接你們兩個老人家,保證給你們養老送終。”她接過大洋,摸著淚水進了屋,暗示道:“娥必,引玉堂阿可去睡羅。”娥必的臉上熱熱的,鼻子一哼:“玉堂阿可,走羅。”彭玉堂很興奮,跟著娥必就走。走到房門口時,又覺得這樣不好,就對娥必說:“你去陪大姨歇一晚上。”娥必低著頭默默地去了母親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