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光逐漸暗淡,床榻上的少年微微動了動手指。
見其要醒來的樣子,兩人亦不再說些什麼。
“水……”瀟芩的意識還未完全恢複,聲音有些沙啞,艱難的從嘴中吐出了模糊的音節。
柳公公自是不會讓自家殿下去侍候他人,隻能頗為不情願地隨手倒了杯涼水,捏著他的下顎,將水灌了進去。
冰涼的水從喉嚨滑到腹中,身體有些寒顫,瀟芩芩咳了幾聲,很快就恢複了精神,明亮的眸子格外水靈。
此時的他,黑發披散,麵色紅潤,精致可愛的臉蛋好似那雨露澆灌後的一株幽蘭。柳公公依舊欣賞著自己的指甲,鍾離涼笙依舊把玩著手中的天蠶絲,二人向來不甚注意他人相貌。
瀟芩見二人沒有理他的意思,暗了暗眸子,道:“我……可否跟隨你們。”隻為,讓自己更成熟些。
雖是可以知曉瀟芩會來尋他,隻是鍾離涼笙並沒有料到他來尋自己的目的是為了這個。
念師啊……
他的指尖輕扣著輪椅上的扶手,指甲與玉石的撞擊,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瀟芩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在隨著,這有一搭沒一搭的聲音跳動著。
終於聲音停止了,瀟芩小心翼翼地抬頭,想從鍾離涼笙的麵上看到什麼。父親說過,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他卻隻能看見那寬大的紫綢。
不可以嗎……
他失望地低了頭,眼中的光彩也暗淡下來。
“隻要不吵鬧。”如同玉環相扣的聲音忽的點燃了他心中的蠟燭,清澈的眸子裏折射出動人的光輝。
就連柳公公也不得不承認,真是好生精致的孩子。聽到殿下變相的同意,他不愉快地撇了撇嘴,畢竟在二人世界中多了一個人,擱誰都會不大舒爽。
夜色涼薄,鍾離涼笙捂嘴輕咳,轅國真是極寒之地,若在冬天,應該是日日飛雪漫天。
柳公公從乾坤袋中拿出狐裘,給他披上,偶有觸碰到他的肌膚,卻發現竟是異常冰冷。
“公子的身體為何如此孱弱?”開口的是瀟芩,他見到鍾離涼笙咳血的樣子,總能想起自個已逝父親。
那個溫柔的父親……咳著血……無力地垂下手。
他猛的搖了搖頭,不可以再想了。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清醒過來。沒想到,他的父親竟成為了他的障礙,若是再這樣下去,走火入魔也未嚐不可。
見瀟芩麵色恢複,鍾離涼笙才開口道:“已經是老毛病了。”
他纏繞著天蠶絲,如今這孱弱的形象倒是可以幫助他許多,他可以一步步將這帝國蠶食殆盡……
辰國當年被攻克後,居然歸屬轅國,想必轅國應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讓瑞國和赤國鬆口。奪回辰國固然容易,隻是要先將轅國控製在手裏,瑞國和赤國才不會輕易妄動。
瀟芩看著眼前沉思的少年公子,分明是如此單薄的身姿,蒼白的麵容,為何卻如同屹立的雪峰,臨風不動。
一下子,他的眼裏有些玩味,若是與顏惜對上,又是誰勝誰負……
“今日應當是百花宴吧。”鍾離涼笙的指尖輕撚天蠶絲,若是他沒記錯,轅帝沒有皇後,後宮中品級最高的就是四妃。
據說是對前皇後念念不忘,還在百姓中博得了一個癡情的名聲。
他嗤之以鼻,都說薄情帝王家,分明後宮佳麗三千,寵幸著一個個女人,卻又對已故的人念念不忘,真是好一個「癡情」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