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穀位於煙波浩渺中的一座小島,隱匿於雲霄山流煙宮旁的深湖急流之中,多年來甚少有外人能踏足。
半塵橋是不留穀中一道極為獨特的風景,也是瓊函經常流連之地。橋身被分為兩半,穀內的半邊錦繡椽瓦繁花鮮嫵,穀外的半邊卻年久失修,在風吹雨淋下顯出蒼駁的滄桑,而橋石所及的土地上更是寸草不生,寂寥荒蕪,遠遠望去與那片光禿禿的山石融為了一體。
同一座橋卻是如此不同的風景,瓊函對此曾百思不得其解,不留穀主卻是頗有得色,按他的話來說,此橋半邊紅塵半邊仙闕,繁花鮮嫵的這一頭正如九重宮闕般的美不勝收,而那荒涼之地正等同紅塵俗世,不過是片荒蕪之地。
瓊函對此言論一笑置之,卻單純喜愛上了此地的各種珍稀花草。不留穀主將穀中至為珍貴的藥草盡數種在橋這頭他自擬為仙境之處,而橋另一頭的荒涼之地則是全穀入口,布下了奇局迷障,任人對他的奇花異草垂涎三尺卻不能靠近半分,其怪異脾氣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這些年倒是極少有人擅自闖入這不留穀,至少她是沒有見到過。
從方才師父的態度來看,明顯是非常不歡迎司寇昊的到來。她深信以師父的能耐不可能讓他親手布下的陣法隨意任人闖入,司寇昊又如何能進來?他若是真能破得了師父所布的陣法,她還真當對他刮目相看了。
顯而,此人一直是出乎她所預料的。
半塵橋上,司寇昊甚為惹眼地臨風而立,緋色衣袂飄如流雲,毓雅的眉目間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婂婂,你醒了。”無視不留穀主不善且排斥的眼神,他撩起衣袍飛快地繞過幾個陣眼就掠到了瓊函的麵前,幾名守陣的仆從瞬時神情大變,跪地向不留穀主求饒。
不留穀主的臉立時變得鐵青,卻並未如尋常般的發怒,而是一臉複雜地看著司寇昊。
瓊函有些呆怔地看著司寇昊含笑向她走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大步走到她麵前停下,順勢十分熟稔地牽起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灼燙得令她有些無所適從。
“我家娘子的手終於是暖的了。不記得為夫了麼?”
為夫?瓊函靜靜地注視著那雙烏潤瑩玉般的含情目,那裏麵有種久違的流盼光華,幾分委屈,幾分期待,卻沒有她料想中的擔憂。
三個月對她不聞不問,此時他居然若無其事的來自稱為夫?
“我要去鎮守邊關,等我凱旋歸來就來接你回府。”他的語氣不容置疑的自信,慵醉的聲音低沉悅耳。
瓊函依舊沉默,為了不讓不留穀主看出她已恢複記憶,她此刻什麼也不能說。隻不過——鎮守邊關?父皇居然派給他這個差事?此舉倒委實令人費解。
“解決邊城之戰後,我便能功能身退,乖乖隻做你的駙馬任你欺淩,”司寇昊的話音在看到她發間一抹輕紫時驀然頓住,表情似窘似喜,竟有些傻怔得不知該怎麼再說下去。
“殿下,他便是未來姑爺的弟弟,太傅的二公子司寇昊。”青喬從遠處急急趕來,一雙水靈靈的杏眸惱怒地瞪著司寇昊。
“原來是小叔啊,”瓊函似是恍然大悟,聲音輕柔卻帶著些客套的笑意,然後用力將手從司寇昊掌中掙脫出來。
“未來姑爺?”司寇昊將青喬特別咬重的未來姑爺四個字在唇舌間品繞了一回,臉上神色變了幾變,終而凝著空落的掌心咬牙切齒恨聲開口,“我這既成事實的姑爺你們倒是不待見了?婂婂,你當真不記得我?”
瓊函眉間一動,轉頭無助地看向旁邊的不留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