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楔子(1 / 2)

八月初八。

月色如水,銀輝滿地。

整整三年,司寇府未曾這般熱鬧過。

自從三年前太傅司寇少華過世後,司寇夫人便因傷慟過度,一病不起。而素來絡繹紛鬧的司寇府則有如哀鳥過林般,悄然靜寂了下來。

太傅司寇少華自三十歲起被先帝命為太子少傅,數十年來兢兢業業,可謂勞苦功高。其身為帝師卻無半點傲氣,為人坦蕩正直,處事不偏不頗,謙恭溫厚,在朝中可謂深得人心。此番猝然離世委實讓人十分惋惜。聽說,連一向穩重內斂的當今皇上聞此噩耗,亦忍不住驚怒交集,當朝撫袖痛哭,淚濕龍襟。

司寇府因太傅之名一直頗為熱鬧,不論孤寒學子也好,商儒富甲也好,皆以能與德高望重的司寇太傅結交為榮。自然,這其間還有更深一重原因,那便是當今聖上已將獨女帝姬瓊函許給太傅府長子司寇鈺,一旦入得皇室帝門,司寇一族自是榮耀風光,前途無限。

可所謂新喪不宜嫁娶,此番太傅病故,其長子司寇鈺與帝姬瓊函的婚期卻不得不延後三年。

女子青春年華原本便是花開一瞬,那三年孝期,不長卻也不短。帝姬瓊函乃是天之驕女,又是當今皇上唯一皇女,可謂是萬千寵愛在一身。司寇府雖是高門深戶,但畢竟君臣有別,又是嫁期逢喪,於皇室來說,實為不吉。這般情形之下,但得帝姬稍稍搖頭,這即將棲府的鳳凰怕是連瓊羽都不會落下一根。

說起這位瓊函帝姬,卻是有些頭疼。在大昱朝可謂是家喻戶曉,童叟皆知。上至朝堂重臣,下至婦孺老嫗,但凡提到瓊函二字,大都搖頭擺手,連連歎氣。

倒不是那帝姬長相平凡,氣度鄙陋。論容貌,這帝姬是寵冠六宮的皇後所出,自是生得嬌豔嫵媚,翩躚優雅,又是皇帝的掌上明珠,自然是傾國又傾城。可問題就在於,她尚未出嫁,卻已在京中有了府邸,每日笙蕭歌舞,飲酒作樂;而最令人頭疼的,是她身邊總跟著四名絕美俊秀男子,寢居不離左右。

古語有雲,男子三妻四妾,帝王三宮六院,但凡未出嫁的女子,自該是閉門淺出,待字深閨。姑不論那四名男子是否與帝姬有何淵源,到底男女有別,何況還是金枝玉葉,如此荒唐行徑自是讓眾多士家正族子弟望而卻步。

可帝姬畢竟是天家之女,自是與眾不同。

自太傅過世,這三年來,不知有多少重臣富賈,費盡了心思擠破腦袋想要做那天子之婿,竟是未得皇上一字半語。更有甚者暗地網羅美男數名,守在帝姬的塵函宮門口,以盼能得到帝姬青睞,一朝佳人才子,傾情邂逅,當傳為千古佳話。

可偏偏事與願違,那些男子從無一人能近得帝姬身邊。且每逢此事,次日一早,那男子必定被剝去外衫,扔在東朝門外,與上朝的百官一起,迎接帝姬鸞駕。帝姬自是進宮給皇後請安的,而百官之中,亦必定有那男子的主子親戚。這般一來,早朝前的八卦,便不得而知了。幾次三番以後,那些有心人便明白過來,此路不通。想想定是那帝姬身邊的男子妒從心起,報複為之。

可誰家又甘心錯過此般平步青雲的大好時機?於是,但凡世族貴家子弟,皆都請神邀佛,各顯神通,可謂鍥而不舍,但求一線生機。

所謂花開有期,歲月無情。正逢人人猜測駙馬之位會否有所變數之時,司寇鈺卻是聲望漸起,不僅甚得皇帝信重,其四平八穩,溫熙泰然的處事作風更是在朝中左右逢源,官階由六品連連升任,年僅二十三卻已官拜正二品工部侍郎,讓一眾有心之人不得不無奈扼腕,這般少年俊才,即使是天子有心,那也得他司寇鈺有能為之才行。

眼看三年轉瞬即逝,司寇鈺孝期已滿,正逢其二十三歲生辰。皇上雖未提起賜婚之事,卻是明確頒下口諭,著禮部趙大人親自去為司寇鈺操辦生辰。

這一舉動並未言明,卻已暗中昭示了司寇鈺的皇室中人身份。畢竟,在大昱朝,能勞動禮部出力的,除了立下汗馬功勞的重臣,也就隻有皇親貴胃了。

於是,司寇府裏,闊別了三年的笑言歡語終於再次響起,張燈結彩,喜慶盈門。

“鈺兒,皇上素來尊師重道,想來也是認定了你的身份。你爹若是泉下有知,亦會感懷寬慰。”久病在床的司寇夫人,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顏,素來蒼白的病容,此時竟泛起了些許的紅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