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雅的神情越發疏離,挑起一邊眉毛,“嗯?”
雅默翀的笑容也越發和藹,直視著他的雙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下月是父王生辰,魔族的玄字使者唐盡風來我封邑,帶來了魔族聞名的雅樂坊為父王賀壽。想起那日我所說的魔族鳳臨閣閣主,父王不過叫四位想辦法將那女子盡快召進宮覲見即可。”
“太子那日,沒將秦雨霜送進王宮?”雷雅立刻想起那日在殿前,他們兄弟二人的一番唇槍舌戰,最終贏得毫無疑問是雅默翀。
看進他的眼底,雅默翀一字一頓頗有深意地笑道,“秦姑娘身份特別,六哥豈會隨便放手?不僅如此,在封邑任何能夠引起注意的人,哪一個能瞞得過六哥的法眼?”
瞞不過雅默羽的眼睛……嗎?
雨雅斜著覷了雷雅一眼,他此刻正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頭,毫無察覺自己特別的緊張情緒;雨雅卻對上另一廂有特別微笑著的雲雅的臉,不由得有些惱怒,忿忿瞪了他一眼,倒也罷了。
風雅也注意到了他不自在的情緒,見雷雅完全掉進了雅默翀的圈套且不自知,雨雅和雲雅之間又暗流湧動;於是終於開了尊口,用的是一慣的淡淡的語氣,“九王子未免過謙了。不過一個魔族女子,若殿下真在意,憑您的地位身手,又怎會需要區區四雅侍從?”
雅默翀似乎早料到了他的幫腔,完全在意料之中地穩穩開口,“四雅侍從不必妄自菲薄;默翀所以不動作,無非是考慮到現下封邑的特殊情形,更何況連唐盡風都親自前來,恐怕若我如今有任何風吹草動,都是相當不益的吧?”
風雅一頓,細細尋思,雅默翀的話聽來冠冕堂皇,似乎也找不到什麼漏洞;隻能悻悻地“嘿”了一聲,也就罷了。
“如此,默翀就當四位是應允了。默翀在此,靜候佳音。”說罷笑著行禮,整個人看起來恭謙無比。
風雅第一個轉身離開;雲雅依舊微笑著,雨雅卻有些變了臉色,特特走到雅默翀麵前輕輕“哼”了一聲;雷雅立在原地半晌,深深看了雅默翀一眼,方才飄飄與他們幾人一同去了。
跟夜月唐分開後,秦傾一路閑逛似的,往封邑城的另一頭走去。穿過繁華的大街小巷,多方確定身後已經沒人跟著的時候,自袖中抽出一幅帕子來,仔細瞧了瞧,悉心藏好;左彎右轉,在一個小巷的盡頭,找到了一間專賣舊書的鋪子。
一掀簾子,秦傾眨眨眼,適應漆黑的環境。——陸川沒有玻璃,因此屋內的采光總是不太好,每次從外麵進來後,都要花些時間去適應變化。這一點來說,對於法術高超的法師來說,要容易適應許多。托體內龍煙珠的福,秦傾倒也能越來越看得清楚。
不過眨眼間,她已經將屋內的陳設看了個大概:略有些陳舊的擺設,證明著這書屋的存在曆史;室內有三兩個讀書人模樣打扮的年輕人,正各自捧著書或皺眉或展顏;賬房先生也與別處有幾分不同,留著頗有幾分仙氣的長長胡子,也不招呼客人,正兀自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
“先生,我向您打聽個人。”確認了片刻,秦傾走到那賬房先生麵前,輕輕對他說。
乍聽到女子的聲音,那老人有些詫異地抬頭,“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秦傾展顏一笑,溫文爾雅,禮貌地開口,“是尤公子讓我前來這裏的,聽說您能跟他取得聯係,是嗎?”
老者愣了片刻,方才忽地睜大眼,連連擺手,“原來是秦姑娘,蓧兒早提過,是老朽記性不好,卻給忘記了。來,姑娘裏麵請。”
秦傾微微笑著頷首,隨他進了後院。
一進後門,風光與前院一脈相承,簡單陳舊,卻充斥著書本的氣息。笑著環視,老者已注意到秦傾的東張西望,笑著解釋,“寒舍簡陋得很,姑娘別見怪。”
“哪裏會,”秦傾搖頭,噙著溫暖的笑意,“這裏的氣氛很好呢,斯是陋室,唯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室中青。先生這裏,著實是個風雅去處。”
那老者不自覺地張大嘴,半晌,方才笑著感慨,“姑娘才思,果真讓老朽佩服的緊。怪道我那清高的外甥,會再次盛讚秦姑娘;我以為他是迷戀女色,卻未料到姑娘卻是絕對有真本事的哪個。”
“先生真是太過稱讚秦傾了,讓小女子誠惶誠恐。”秦傾笑著行禮,“今日前來冒昧打擾,一則是要親自拜會先生;另一卻是有件事需要您幫著我送封要緊的信給尤公子。不知此處的筆墨在……?”
“姑娘這邊請。”尤老伯帶著秦傾來到邊角視線最好的一處地方,“這是咱們這裏的書房,姑娘湊合著用吧。寫好後交給我,老朽定然盡快將信交到尤蓧手上。”
“如此,多謝尤老先生了。”秦傾還禮,輕輕掩上了書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