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覺得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話癆,一分鍾不說話就會渾身不舒服,陳錦就是這類人。
習慣沉默的她總是低著頭走路,但是陳錦並不在意,每天總是把不同的事說給她聽,有時講到實在好笑的部分她忍不住就笑起來,這樣的時候她會抬起頭看看那個眼睛有神寸頭的男生,善意的微笑。
忘記從什麼時候開始學校停止了排隊回家的規定,但那時候陳錦已經和默默很熟了。她依舊不喜歡說話但她是個很好的聽眾。從陳錦那裏她可以知道很多人的八卦,比如班長王冬冬喜歡班裏的體育委員,比如上節課放屁的人是坐在斜前方的王雅迪等等,當她知道有個詞語叫事無巨細的時候她覺得十分適合陳錦,他似乎能把所有的事情都了解到。這也許是他很多年之後做了記者的原因吧,還是最受詬病的娛樂記者。
在班裏默默並不願意和其他人說話,她隻和陳錦有些短暫的交流。她知道這樣最好。她不想和陳錦做朋友,一點也不想。
直到小學五年下學期,陸為康搬家,為了上學方便她也轉學到附近的一所重點小學。記得剛去那個小學的時候她依舊是我行我素的模樣,依然沒有遇到和自己談得來的朋友,她冷眼坐在教室的中間,看著這群天之驕子整天相互打小報告,那種茶餘飯後的小道消息即使她安靜的待在那裏不想聽依然會有很多事情自由自主的被知道。
現在想起來,那時候的生活隻有學校和家庭,家裏的事具有一定的隱私性便隻有把學校裏的事情追根究底的翻出來,他們的生活才會充實一些。他們總是一副自以為什麼都知曉的模樣,但是班裏有兩個人例外。
一個是班長陳姝含,一個是班裏的第一名朱宇。
當時陳姝含是第一個讓我覺得人如其名的孩子,她漂亮、懂事、學習也好。所有的男生女生都願意和她做朋友,當時默默也沒有刻意的抵觸過她的靠近。關於陳姝含默默總是多了一分善意,她知道她還是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和這個處事大氣的女生和睦相處。她想既然不確定就不要碰觸,即使搬來新的學校,她還是她,不會因為誰而改變。漆黑細長的丹鳳眼,微微一笑便上翹的嘴角,眉目含笑意的女生實在讓默默找不出拒絕她作朋友的理由,於是她算陳姝含眾多好朋友中最內向的一個。
班裏有個叫彭小虎的男生總是找默默的茬,他是默默的同桌。剛一桌的時候就小氣的在桌子上刻了一道三八線,囂張的對默默說不準越界。默默看著分布極不平衡的三八線沉默然後拿著書包擱在桌子正中心的位置。她並不看彭小虎憤怒的眼神,獨自看著窗外。外麵的天很藍,似是能滴出水來。
彭小虎人如其名長得虎頭虎腦,個性大大咧咧,因為家裏有幾個大酒樓是個正兒八經的富二代。自從他和默默對上陣仗,班裏的很多男生都故意整默默。
默默十分不想和這個認死理的男生吵架,所以對於他的諸多挑釁視而不見。彭小虎第一次遭到沉默的對抗,心裏十分不爽。在家裏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寵著他,在學校同學老師也寵著他,就這個瘦不拉幾的轉學生對他愛答不理,不但這樣還把他規定的事打破,他心口嘔這一口氣。
所有人都走了,默默還在值日。和她一組的是個調皮的男生根本不認真做值日,剛放學就撒腿跑了。等默默把教室打掃幹淨的時候,學校已經沒幾個人。她背著書包剛出校門就看見學校旁邊的巷子裏有幾個像初中的小混混圍著彭小虎。
那四個人穿著附近學校的校服,頭發挑染著黃色有一個站在旁邊的少年手裏還拿著一根沒有熄滅的煙,其中一個拿刀的少年一邊推搡彭小虎一邊讓他把身上的錢交出來。看得出來彭小虎當時有些害怕,他腿打著哆嗦,再翻口袋掏出五百塊錢給那個少年。他抬頭的時候看見巷口站著的默默,眼神一亮隨即有暗了下去。
拿刀的少年把錢奪過來交給那個吸煙的少年,然後舉起刀準備捅彭小虎。他還沒把刀舉國頭頂,就被一個腳踹到旁邊的垃圾桶上,立刻爬起來才看清,竟然是個女生。他舉起刀衝過去,可是一隻手攔住他,路遠扯過一陽,對著跪在地上的彭小虎說,不要讓我再見到你,不然沒有下次。他酷酷的轉身離開。另外三個少年一人踹了一腳彭小虎之後陸續離開。
默默也隨著路遠他們離開巷子,後麵有個聲音隱隱傳來一句,謝謝。默默抿著嘴搖搖頭,沒有轉身。之後,不知道彭小虎對班裏的男生說了什麼,之前戲弄過默默的人挨個過來給她道歉,就連陳姝含也驚訝的走過來問她,怎麼回事。她隻是笑笑,沒有回答。
朱宇則是挺拔好學的少年,他一直穿著白色的襯衣,每天都是清爽幹淨的模樣,他眉目清秀不像其他這個年齡段的男生一樣他不喜歡踢球也不喜歡用唱歌跳舞這些手段吸引女生的注意。他每天來到教室總是安靜的坐著,低頭看書,偶爾才會抬頭看看外麵操場上打籃球的男生然後繼續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做好筆記。
說朱宇特別是因為他們倆成了同桌以後,朱宇說的一些話。她依舊不聽老師講課,喜歡在家裏帶一些對小學生來說稀奇古怪的書,有次學校來市裏檢查的領導,學校故意換了一張有大量課餘時間和課後活動的課表,對所有學生囑托隻要是有不是學校老師問起這個課表是不是平時上的課表就一定要回答是。
當時默默正在讀雜書,完全忘記了老師的叮囑。課間操的時候,她因為動作慢最後一個才出教室,然後一個穿著襯衣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問她想不想不去做操,回答他幾個問題。
當時默默覺得不過是回答問題,於是點頭。那個藍襯衣把她領到教室問她這節勞動技能課,你們上嗎?她點頭。因為這個的確是上的,然後那個男人說能不能把她的勞動技能練習冊拿出來給他看看。
於是默默聽話的把空白的練習冊拿出來。那人翻了翻看封麵名字都沒寫,眼睛望了望她,遞給她走了。
班主任回來問她那人問她什麼了,她便把事情複述一遍,然後班主任看到一個字也沒有的練習冊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指著坐在第三排學習的朱宇對她說,以後你和他同桌讓他幫助你學習。
默默和朱宇同桌之後,彭小虎時常跑過來給默默送零食,每次體育課後雷打不動的買一瓶哇哈哈放在她的桌子上。班裏很多人都說彭小虎喜歡默默,但默默知道他不過是報恩而已。她也不拒絕,她知道每個少年都有一顆敏感的心,既然他不願意光明磊落的說一句謝謝,她便接受他對她的好,讓他知道,他們倆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