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隻有些蒙蒙亮，街上霧氣正濃，市人民醫院家屬樓302房間裏已然響起悉悉疏疏的聲音。
“老塗，現在才五點，你起這麼早幹嗎？”阮玲素揉了揉眼睛，睡意十足。往常這個時候，是老塗睡得最沉的時候，今天太陽從西邊升了？這老家夥居然絲毫不賴床的起來了。
老塗不作答，十幾年的夫妻，早已習慣了沉默寡語。可能是平時在醫院裏話說多了的緣故，回家後，老塗基本上很少說話。老塗是一名醫生，確切的說是一名男科醫生。他所在的男科室，基本上每天都有不下幾十號的病患，反複問著同樣的問題。作為醫生，老塗不得不耐心的跟病患交流。一天下來，實在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見老塗沒有回應，阮玲素也不氣，早就習慣老塗這副德行。打了個哈欠，轉了個身，又香香的睡去。作為家庭主婦，又沒個一兒半女，實在沒有必要起那麼早。
老塗破天荒的從衣櫃裏把多年未穿的名牌西服拿出來，這件西服還是四十五歲生日那天，老婆阮玲素花了幾千塊到專賣店買的。美其名曰，愛的奉獻。還說什麼老塗長的很帥，唯獨缺一件戰甲。印象中，老塗好像沒有怎麼穿這件西服，在醫院，基本上都有白大褂套著，就算錦衣穿在裏麵也無從看出，加上醫院藥水味很濃。若穿西服上班，隻能是白白糟蹋那件西服，所以老塗隻有平時休假，才會偶爾穿出去亮亮。一般情況下，這件戰甲都掛在衣櫃裏。
特意在衣櫃鏡前擺弄了一下，感覺還不錯。老塗自顧笑了一下，再瞄了一眼床上熟睡的阮玲素，老塗夾起公文包出了門。步伐有點兒快，這也難怪他，今天科室裏要來一位新醫師，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激動的。
到了值班室，除了值早班的幾個**外，並無一人。一看表，才七點不到，離上班整整早了一個多小時。老塗暗地自嘲了一番，都這般年紀了，還沒有學會淡定。
“塗主任，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低頭玩手機的護士小倩，猛然發現值班室好像多了一個人。抬頭一看，居然是科室主任塗磊康，嚇了一跳。雖然在值班室玩手機打發時間是不成文的慣例，可在科室主任麵前玩，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不自在。
“今天院裏給科室安排的新醫師第一天報到，作為科室主任，當然要來早一點啊。你也知道，我們科室一向人手不夠，好不容易上麵同意調來一個醫師，當然得重視。你們幾個，也要打起精神來，給新醫師一個好印象，不能第一天就把他嚇跑了。”老塗邊說邊在考勤機上按指紋，然後徑直回了辦公室。稍作休息，新醫師也該來了。
醫院不遠處的二環路上，一輛紅色小扣扣開得有些不穩，搖搖晃晃，好像隨時要撞到路邊去。這不能怪胡斯曼，五年的醫科學習，再加上兩年的研究生。整整讀了七年醫科，今天，就在今天終於要學以致用了，焉能不緊張？
好在不是上班高峰，街上行人和車子並不是很多。晃晃悠悠，胡斯曼終於勉勉強強把紅色小扣扣開進了市人民醫院大院。
“站住……站住……你誰啊？也不看看牌子，低頭就往裏闖。”胡斯曼快步疾走，不料門衛室裏跑出一看門老頭。年紀看上去快七十歲了，聲音卻很大，遂不及防，胡斯曼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