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樹。”龍宣放下報紙,盯著白夕的臉。
“你別這樣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那裏的。”白夕急忙擺擺手,辯解道。
“你以為我會吃他的醋?毛頭小子虛長年歲罷了。”龍宣冷笑一聲,言辭間對謝玉樹頗為不屑。
“那你的意思是……他懷疑我?”白夕見龍宣並不像生氣,這才放下心來。
“即便不是懷疑至少你給他的感覺和嶽靈犀很像,他幫一個青樓女子贖身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白夕點點頭,淡淡的不忍再次浮上了心頭。
“那個女子長得和你有八成相像,他對你的執念並沒有隨著時間淡化,反而與日俱增,任何和嶽靈犀相關的人、事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我會小心的,絕對不會讓他察覺到蛛絲馬跡。”白夕低聲承諾,又像在說服自己。謝玉樹啊謝玉樹,你這又是何苦呢?俱往矣,不可追。
向紫嫣本想帶著一雙兒女回娘家,誰知王淑雲就是不願意讓孫子離開自己,向紫嫣隻得一個人孤身回了向家坪。向炳興高興地迎出來,見隻有女兒一人臉色馬上就冷了下來。
“玉樹呢?又沒陪你回來?”向炳興往外麵看了看,一臉失望地問。
“他……他忙。”向紫嫣笑笑,挽住父親的手臂解釋道。
“忙?忙什麼!他打量我不知道呢,全封竹都知道他在外麵有個小公館的事情,這不是打我的臉是什麼?”向炳興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吼道。他心裏早就有些後悔了,當年沒看出謝玉樹這小子竟然是這樣尋花問柳的人,否則哪怕毀了女兒的名聲他也絕不會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即便養女兒一輩子,他向炳興也養得起!
“爹爹,我一個人回來咱們好好拉拉家常不好嗎?要他在這裏礙事做什麼?”向紫嫣俏皮嗔道,像未出嫁時那般哄著向炳興。
“你看你,又瘦了。”向炳興愛憐地看著女兒,說不出的心疼。上次見到女兒是團圓節的時候,不過十來日,女兒就又瘦了一圈。看著女兒蒼白瘦削的臉,向炳興心裏對謝家、謝玉樹又多恨了一分。
“我更喜歡吃家裏的東西嘛。”向紫嫣扶父親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在下首坐了。
“好好,那就讓向媽媽全部做你愛吃的菜,對了,清兒和寶兒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向炳興寵溺地對女兒笑著,卻掩飾不住心裏的疑惑和猜測。
“婆婆說要帶她們去寺廟裏拜佛,我就沒帶回來。跟著奶奶也好,總歸不會虧待了他們。”
“紫嫣,苦了你了。都怪為父當年一時鬼迷心竅,信了謝慕天那廝的話,讓你白白受苦。”向炳興幾欲老淚縱橫。他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本以為嫁得如意郎君能夠舉案齊眉生活無憂,誰知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日日活受罪。
“爹爹,你別這麼說,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怨不得任何人。”
“好好,那就不提這些煩心事了,你想吃什麼?我讓向媽媽預備著。”
向紫嫣咧嘴一笑,滿室生輝。她故作難以抉擇的模樣:“向媽媽做的菜都好吃,我都不知道該選哪樣了。”
“不要緊,爹爹讓她每樣都預備著,不管你什麼時候想吃都有!”向炳興揮揮手叫來一個仆從,把命令吩咐了下去。
“爹爹,怎麼不見雲峰哥?”
“哦,你雲峰哥出去收賬了。這兩年外麵積壓了不少款項,讓他去收回來寨裏的人手裏也鬆動些。”
“那我去看看嫂嫂,爹爹,午飯的時候我再來陪你。”向紫嫣不想再讓父親為她的事情煩惱,找了個由頭就離開了曜日居。
向紫嫣和宋曼玲並不親近。宋曼玲是嶽靈犀的好朋友,向紫嫣卻和嶽靈犀時時處處針鋒相對,即使現在向紫嫣和宋曼玲成了姑嫂也改變不了彼此對對方的偏見和疏離。可是,自從四年前發生了那件事之後,向紫嫣對宋曼玲的態度就發生了變化。
四年前,向紫嫣難產生下雙胞胎險些搭上了一條命。雖然她和謝玉樹竭力隱瞞,可是向炳興不知怎麼地還是知道了難產的真相,當他想要帶著向雲峰氣勢洶洶地去謝家興師問罪的時候是宋曼玲攔住了他們。
宋曼玲冷笑一聲:“向雲峰,你打的什麼算盤我很清楚,可是你別忘了,覆巢之下豈有完卵,一個元氣大傷的向家坪就算交到了你手中又有什麼意思?何況,現在和謝慕天撕破臉皮最大的受害者隻有向大小姐而已。”
向雲峰愣了愣,突然驚訝地笑了。“宋大小姐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我向家坪的事情了?怎麼,難道不是我向家坪越亂越倒黴你越開心嗎?”
“好心當成驢肝肺,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也無話可說。”宋曼玲似乎被戳到了短處,一扭頭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那你倒是說說看,怎麼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紫嫣妹妹了?”向雲峰饒有興致地坐下,探詢地看著宋曼玲。
“向家和謝家的聯姻出於什麼目的你我心知肚明,向小姐無異於是謝家捏在手上的王牌,若是和謝家鬧翻,向小姐的日子隻會更加難過,你們願意讓她離婚嗎?就算離婚了,她會舍得拋下她的孩子嗎?”宋曼玲振振有詞地分析道。
“沒想到你思慮如此周全,看來往日是我小看了你。那依你看,該如何是好?”向雲峰雙眼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麼令他驚喜的東西。
“為今之計隻有旁敲側擊,向謝慕天試壓讓他看管好謝玉樹,這樣既能顯示你們向家坪的威勢又不至於撕破臉皮,謝慕天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適可而止的道理,而且謝家向來家教嚴明,謝慕天絕對不會坐視後院失火。”
“啪啪”向雲峰忍不住拍手稱道:“原來我向雲峰竟娶了個女諸葛回來,真是令為夫刮目相看。”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我不過是……不想欠你的情。”宋曼玲有些結結巴巴地解釋。
新婚半年的時候,宋曼玲的逆反舉動觸怒了向炳興。向炳興是向家坪說一不二的王者,豈會容許一個小小的女子撒野,按照向家坪族規以下犯上者,男子杖責三十,女子罰跪五個時辰。宋曼玲眼睛不眨一下地撲通一聲跪倒在曜日居的院子裏。十個小時,即使是站著也沒有幾個人受得住,何況是跪著?宋曼玲橫下心,向家坪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一座監牢,在哪裏,做什麼都沒有什麼區別。
當雨越下越大的時候,宋曼玲的視線早已經模糊了。她全身濕透,頭發貼在臉上,不停往下淌著水。已經跪了兩個時辰了,她從來沒有覺得這麼度日如年。
咦?雨停了嗎?宋曼玲驚愕地抬頭,隻見一把黑色的傘遮在頭頂,舉傘的人赫然就是向雲峰。
貓哭耗子假慈悲!宋曼玲心中狠狠罵道。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今天的局麵不正是你想要的嗎?”雨聲嘩嘩衝淡了宋曼玲的聲音。
“誰說我可憐你了?我喜歡淋雨不行嗎?”向雲峰看也不看宋曼玲,仍然站得直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