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天真了(2)(1 / 2)

“好,那我現在就要睡了。”她把手機丟開,看著我。

我沒跟她計較,關了燈,經過幾年的離家生活,對於人情的涼淡早已司空見慣,也學會了不在意。

連親人都尚且如此,何況是非親非故的人。

第二天起來,我帶上我的筆記本電腦,電腦裏有我的畢業作品,還有我的繪畫工具以及幾件換洗衣物,就出發去了我之前準備要去的小鎮。

昨晚夢裏一直有道聲音折磨著我,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那種咄咄逼人的熟悉感讓我不安。這不安促使我將畢業前的這趟旅行提早。

在去小鎮的火車上,我翻到行李袋裏一件陌生的男性外套——先前從衣櫃裏拿衣服時,錯將它當成了自己那件黑色風衣。這件深色西裝沒有任何花紋,但是牌子極好,應該挺貴。

我零星回憶起來,是我在法國第一次給葉藺打完電話那天,我茫然、傷心、無助,天又下起了大雨,我就站在一家小商店門口一直站到天黑,直到後來體力不支暈倒,我隱約記得有人把我抱起,然後去了醫院。這件衣服應該就是那人留下的,蓋在我身上卻忘了拿回去。

我正想將衣服塞回袋子裏,卻又發現衣服的右邊口袋似乎放著什麼。出於好奇我翻了出來,是一些歐元以及兩張信用卡。那人會不會太粗心了點?還有一張被折疊整齊的畫紙,我將它打開——午後的廣場、噴泉、鴿子、行人……

畫紙的最下方留著幾行瀟灑俊逸的字——

5月18日,陰天。

她在那裏坐了很久。

我希望她不認識我,那麼我便可以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至少不是我,她應該不會馬上走開。

最後的簽名是大寫的e。

我一直相信世上沒有那麼多的巧合,有的隻是一些人的處心積慮。

中午時我終於到了那座曆史悠久的小鎮,我在鎮上找了一家小旅館入住,隨後帶了點錢就出了門。

這座小鎮坐落在法國邊界鄰近瑞士,環境原始天然,我沒有目的地走著,腳下的街道像一條細長的絲帶,柔和地鋪在那裏。兩邊的屋子外觀都很老舊了,多數是石頭壘砌的,但因為是春天,那石頭堆砌的牆縫裏有花兒開著,小小的,五彩繽紛。街道上少有行人,很安靜。

我就這樣逛了一下午,最後饑腸轆轆地進了一家外牆壁上爬滿了藤本植物的小餐館。

“中國人?日本人?”為我服務的大胡子大叔用法語問我。法國人很驕傲,就算他們懂英文,他們也不會用英文跟人交流。

我用法語回答他:“中國人。”

大胡子聽我會說法語,臉上帶上了點笑,“想要點什麼,小姐?需要一杯酒嗎?我朋友的酒莊自己釀的。”

我不能喝酒,所以搖頭,“給我一份沙拉、一份魚、一杯水,謝謝。”

“好吧!”大胡子搖搖擺擺地走了。

我看了眼四周,有兩人坐在古舊的吧台前喝著酒,偶爾聊兩句,我前方的座位上坐著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太太,她正低頭翻著一本書。這裏的人似乎都過得不緊不慢的。

在我用餐的時候我聽到我身後的位置有人坐下,大胡子去招呼,那人用英文說:“咖啡,謝謝。”

我怔住。我不明白他這麼不厭其煩地跟著我是為了什麼。

我回到了巴黎,甚至避到了小鎮,他還要步步緊逼到這地步?

就算古時的傀儡魯定公,被逼急了也會罵掌權的季平子欺人太甚!我還不是傀儡呢!我終於忍不住回頭,用中文一字一句地跟那人說:“席郗辰,做人要有底線!”

他跟我隔著一張小圓桌。他外形偏文雅,但蹙眉的時候總給人一種陰鬱感,他輕聲說:“因為你聽我說不到兩句話就走。”

我感覺到有人已經看向我們,於是放了錢在桌子上就起身出去,站在石子路上等。沒一會兒他出來了,我冷聲道:“好,你要說什麼?你說,說完了你就滾。”

他背著光站在我眼前,“他也傷害過你,你可以對他心平氣和,為什麼對我不行?”

我不可抑製地幹笑兩聲,我真是要佩服他了,“他?葉藺?你跟他比?席郗辰,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天真了?”我毫不掩飾地譏諷。

但這次他一點都不生氣,反而笑了一聲,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是連想都不願想我喜歡你這種可能。”

我跟他從認識到現在少有交集,有的也都是些不愉快的經曆,他的喜歡是不是來得荒唐?

我沒有耐心再陪他糾纏於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席郗辰,我真的不想離了國還一而再,再而三地見到你,別再跟著我!”

之後我回到小旅館沒再出去,窗外的天色漸漸暗沉,不知何時不大不小的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打在屋外的大樹上沙沙作響,冷風從開著的窗戶吹進來,我坐在床上等著時間過去,直到房間裏變成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