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故鄉小城參加完倒黴的同學聚會回到上海已經一個月了。
白天看上去,家裏一派和平景象,夫婦二人相安無事,卓卓每天高高興興的,一放學回家就嘰嘰喳喳地說著在學校裏的趣事。紀曉非每天可以花一點心思研究一家人都會聚在一起吃的早晚餐食譜,生活質量改善許多,尤其晚飯的餐桌上,一家人依然妙語連篇,樂趣橫生。
對於工作的事情,紀曉非平淡地解釋了一句“不想做了!”卓一凡隻點了點頭,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紀曉非每月兩萬大毛的日子就此終結,好在卓一凡所在的科研單位薪資福利始終都在猛漲的前列,一家人生活無憂。
與此截然相反的是,一入夜,卓卓睡了,紀曉非的夢魘時刻便來到了。
回來以後的第三天夜裏,她便開始做惡夢。好幾次半夜驚叫著彈坐起來,把卓一凡都嚇著了。
卓一凡雖然不說什麼,愧疚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緊緊擁著紀曉非入睡,想以擁抱給紀曉非溫暖和安慰。沒想到半夢半醒的紀曉非卻夢見被枷鎖纏身,在夢裏掙紮叫喊,痛苦地又踢又叫,嚇得卓一凡趕緊把胳膊鬆開,輕易都不敢再摟著紀曉非。
更多的時候,是夜不能寐。
痛苦的時候,紀曉非幾乎躺在床沿上,就算離卓一凡遠到不能再遠,她依然難以忍受與他躺在一張床上。
這時候她總是起床,半夜三更地到陽台上,在黑燈瞎火中坐著,點燃一根香煙,然後再接著一根……直到睡意來臨,便去客廳沙發上隨便湊合一晚。第二天一早,在卓卓起床以前再睡到床上去。
她的頭發開始大把大把地脫落,白發像變戲法似的一叢叢地就從頭頂心冒了出來。
這一個月,她與卓一凡沒有親熱過,連以往上班出門前的告別吻都在不經意間被兩人默默省略掉了。
在這沉默當中,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除了晚餐時的刻意為之,兩人已經不說話了。
隱隱之中,紀曉非有些擔心,隻怕兩人的關係要走到頭了。
如果離婚,她又丟了工作,生活會出問題嗎?女兒卓卓會不會跟父親?
在家裏休息過來了,除了不時地閃回故鄉同學聚會的畫麵,她便有大段的空白時間胡思亂想。
她給自己找到答案: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房子賣了她能有百萬左右的現金,無論如何生活短時間內不會有問題,再說她還可以再工作。那麼卓卓呢?那老兩口要孫子,一定會張羅著盡快給卓一凡另娶,絕不會爭奪卓卓的撫養權的!
每每想到這裏,紀曉非就心如刀絞。心裏疼得像在滴血,心疼最最心愛的女兒竟然會被父親狠心放棄,心疼愛了半輩子的男人竟然有可能與別的女人相親相愛生兒育女……
還有,方寒得意的邪惡的笑臉,肖麗麗暗中窺視伺機而動的猥瑣眼神……
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想象著方寒和肖麗麗得知她離婚的消息後得意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