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莉拉話中有話,是在影射伊莉莎對她丈夫愛得死去活來的。

“雷切爾太太說,如果托馬斯能振作起來,激起昂揚的人生鬥誌,他的病情就會好一些的。可是,怎樣才能讓這位軟弱的人堅強起來呢?”瑪莉拉接著說,“托馬斯·林德束手無策。結婚前,他的媽媽一直管束著他,結婚後就由雷切爾接著管束他。這次居然沒有經過雷切爾的許可就生起病來,我真疑惑他竟敢如此膽大妄為呢。不過我不會把這話說出口的,雷切爾對他來說是個好妻子。如果雷切爾不在他身邊,他就什麼事也不會做的,這是事實。他天生就是受人約束的,幸好他遇上了雷切爾這樣聰明能幹的管理者。他絲毫不介意雷切爾的行事風格,也不用費神對任何事情做出決定。戴維!別像鰻魚一樣扭來扭去的!”

“我沒什麼事情可做啦!”戴維抗議道,“我已經吃不下了,看著你和安妮吃飯,一點兒也不好玩兒!”

“好吧,你和朵拉可以出去了,去給母雞喂些小麥,”瑪莉拉說,“不許再去拔白公雞尾巴上的羽毛!”

“我想弄些羽毛來做我的印第安頭飾,”戴維悻悻地說,“米爾迪·鮑爾特就有一頂漂亮的頭飾,那是他媽媽把他們家的老火雞殺掉,然後拔下白羽毛做成的。你可以讓我去拔一些嘛。反正那隻公雞身上羽毛多的是,它也用不著那麼多呀。”

“閣樓上那隻舊雞毛撣子可以給你,”安妮說,“我可以幫你把那些羽毛染成綠色、紅色和黃色。”

“你這樣會把孩子寵壞的!”瑪莉拉說。這時戴維神采飛揚,跟著規規矩矩的朵拉出去了。瑪莉拉這六年來的教育觀念有了突飛猛進的變化,可是她仍然沒有擺脫一些傳統的觀念,她認為遷就孩子可不是件好事。

“戴維班上的每個男孩子都有一頂印第安頭飾,所以戴維也想做一頂,”安妮說,“我能理解那種感覺——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別的女孩子都有燈籠袖衣服時,我曾經是多麼渴望自己也有一件。戴維並沒有被寵壞,他每天都在進步。你想想看,自從他一年前來這裏後,他發生了多大的變化呀。”

“自從他上學以後,他確實沒那麼調皮搗蛋了,”瑪莉拉承認道,“我想他和別的男孩子相處後,已經慢慢改掉了那些壞習慣。不過,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收到他舅舅理查德·凱西的來信了,自從去年五月份就音訊全無,這讓我很納悶呢。”

“我倒很害怕收到他的來信,”安妮歎了口氣,開始動手收拾餐具,“要是他真的來信了,我也不敢拆開它,害怕信裏說,讓我們把這對雙胞胎給他送去。”

一個月後,真有一封信寄來了。但不是理查德·凱西寫的,而是他的一個朋友寫的,信裏說,理查德·凱西兩周前因肺病去世了。這封信的執筆人是他的遺囑執行人,根據遺囑,總共有兩千元錢要留給瑪莉拉·卡斯伯特小姐托管,直至戴維·凱西和朵拉·凱西成年或結婚再交付給他們。同時,這兩千元的利息就是他們的撫養費。

“我居然對別人的死亡感到高興,這太可怕了,”安妮嚴肅地說,“我為可憐的凱西先生感到難過,不過我們因此可以繼續照顧這對雙胞胎,我又感到特別高興。”

“能拿到這筆遺產,這真是件好事呀,”瑪莉拉很實際地說,“我也一直想繼續照顧他們,可是我真不知道我拿什麼去供養他們呢,尤其是他們長大以後,花銷會更大的,農場的租金隻能維持家庭的基本開銷。我已經下定決心,不能把你存的錢花在這兩個孩子身上,你本身已經為他們付出太多了。朵拉不需要你為她買新帽子,就如同貓兒不需要兩條尾巴。不過現在不同了,未來的道路已經鋪平,他們的開銷問題已經解決了。”

戴維和朵拉一聽說他們可以在綠山牆“永久”住下去,頓時開心極了!他們那位素不相識的舅舅去世的消息對於他們來說簡直無足輕重。不過朵拉還是感到有些擔心。

“理查德舅舅真的被埋起來了嗎?”她小聲問安妮。

“是的,親愛的,當然被埋起來了。”

“他……他……應該不會像米拉貝爾·科頓的舅舅那樣,是不是?”她仍然焦慮不安地低聲問道,“他被埋起來後,就不會在房子外麵走來走去的,對吧,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