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的問題是,約書亞能不能把工作做好。如果他能做好,我才不管他是姓‘餅幹’(pye,派伊)還是姓‘果凍’呢!”

“他工作認真,名聲不錯,不過他們說他是個性格乖僻的人,總是不聲不響的。”

“那他一定是個怪人了,”哈裏森先生做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說,“至少這裏的人都這麼說他。我以前就是個沉默寡言的人,直到來到安維利之後,我開始話說得多點,這主要是為了自我保護,不然林德太太會說我是個啞巴,她會發動好心人來叫我學手語的!你準備走了嗎,安妮?”

“我該走了。我晚上還要給朵拉縫衣服。另外,我出來的這段時間裏,戴維可能又幹了很多新的惡作劇,會讓瑪莉拉頭疼不已。今天早晨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黑暗跑到哪裏去了,安妮?我很想知道。’我告訴他黑暗已經跑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邊去了,可是早餐過後,他宣稱黑暗不是到世界的另一邊,而是跑到井裏去了。瑪莉拉說她今天共四次看到戴維站在井邊往井裏探身子,想到黑暗裏麵去,她每次都把他逮了回來。”

“這真是個搗蛋鬼,”哈裏森先生也這樣斷言說,“昨天他來我這裏,等我從倉庫回到屋子時,看見他已經在薑黃的尾巴上拔下了六根羽毛。這隻可憐的鳥兒啊,我從來沒有見過它如此悶悶不樂。這對雙胞胎一定給你出了不少難題吧?”

“每件事都會遇上些麻煩的。”安妮說。她心裏在偷偷地想,以後戴維淘氣的話,不管他幹了什麼,都一定要原諒他一次,因為他替自己向薑黃報過仇了。

這天傍晚,羅傑·派伊先生把粉刷會堂要用的油漆帶回來了。約書亞·派伊是個沉默寡言、粗魯無禮的男人,他準備明天開始粉刷會堂,他的工作沒有受到其他人的幹擾。會堂建造在窪地裏,前麵有條路,人們稱之為“底路”。每到深秋時節,這條路總是濕漉漉的,路麵泥濘不堪,人們要去卡莫迪的話,寧願繞道走一條“高路”。會堂四周被冷杉樹林緊緊擁抱著,如果你不走近些,你根本就注意不到它。約書亞·派伊先生遠離喧囂的塵世,一個人自由自在地工作,讓他那不善交際的內心享受著這份難得的愉悅。

星期五下午,約書亞完成了會堂的粉刷工作,回卡莫迪家裏去了。他剛離開這裏,林德太太隨即就駕車出發,駛過泥濘的“底路”,很好奇地想看看會堂粉刷後的新模樣。當馬車轉過雲杉樹林前的彎道,會堂就展現在了她的麵前。

眼前的景象讓林德太太臉上呈現出一副古怪的神情。她丟下手中的韁繩,緊扣著雙手說:“讓主寬宥我吧!”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停頓了一會,開始歇斯底裏地狂笑起來。

“一定是什麼地方出差錯了……一定是這樣。我就知道派伊家的人總會把事情弄得亂七八糟的。”

林德太太駕車往家趕,一路上逢人就停下來,給他們講會堂的事。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遍了。日落時分,在家仔細研讀教科書的吉爾伯特·布裏茲也從他父親雇用的男孩口中得知了這個情況,他一聽就氣喘籲籲地衝向綠山牆小屋,路上還遇到了弗雷德,他們一同來到綠山牆小屋的院子裏,在院子的大門口他們看到了戴安娜·巴裏、簡·安德魯斯和安妮·雪莉,他們站在一棵光禿禿的大柳樹下,這種衰敗的景象正好詮釋了他們內心那種絕望的感覺。

“消息是不是真的,安妮?”吉爾伯特大叫道。

“千真萬確,”安妮回答說,她看起來像個悲劇演員,“林德太太從卡莫迪回來的路上,就順道來給我講了。噢,我的天啊,這真是太可怕啦!有沒有辦法可以改變這一切呢?”

“是什麼東西那麼可怕?”奧利弗·斯勞尼受瑪莉拉委托,幫她在城裏帶了一個盒子過來,這時正好抵達這裏。

“你難道沒有聽說嗎?”簡沒好氣地說,“嗯,這隻是……約書亞·派伊幹的好事,他把本該漆成綠色的會堂漆成了藍色,是那種明亮的深藍色,這種顏色往往是用來漆馬車或手推車的。林德太太說漆在建築上醜陋到了極點,尤其是還搭配著紅色的屋頂,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也沒法想象得出如此難看的建築。當我聽到這些話時,傷心極了,用一根羽毛就能把我敲暈過去。我們經曆了千難萬苦,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真是心都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