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如此,或許人類的本性就是這樣。正因為麵臨這樣的困難,促進會的成員更需要勇敢地麵對,不屈不撓地去開展他們的工作,他們計劃在秋天完成一件工作。協會的第二次聚會在巴裏家的起居室裏舉行,奧利弗·斯勞尼提議他們去募集捐款用來維修會堂的天花板和粉刷牆壁。朱麗葉·貝爾有些躊躇,感覺那是一件有傷淑女形象的事,但她還是同意了。吉爾伯特讓大家討論,結果獲得一致通過。安妮在她的會議記錄本上認真地把這一切記錄了下來。接下來的工作就是推選一個委員會。格蒂·派伊為了不讓朱麗葉·貝爾把所有的風頭搶過去,大膽地提議讓簡·安德魯斯小姐擔任此次行動的委員會執行長。這一提議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簡為了回報大家對她的信任,把格蒂、吉爾伯特、安妮、戴安娜和弗雷德·萊特一同列為此次行動的執行委員。這些委員在會後分別召開會議,討論募集路線。安妮和戴安娜負責紐布瑞切路線的募捐工作,吉爾伯特和弗雷德負責白沙路線工作,簡和格蒂負責卡莫迪路線工作。

吉爾伯特和安妮在會後一起回家,他們走過“鬧鬼的樹林子”時,吉爾伯特向安妮解釋如此分派任務的原因,他說:“派伊他們一家人都住在卡莫迪鎮上,除非他們的親朋好友出麵去勸說,否則這家人一分錢也不會給。”

第二個星期六,安妮和戴安娜開始了她們的募捐工作。她們把馬車趕到紐布瑞切鎮的終點,然後往回走,一家家地去勸說他們募捐,她們首先來到安德魯斯家,她們要麵對的是這家的姑娘們。

“如果隻有凱瑟琳一個人在家的話,我們還有可能募到一些捐款,”戴安娜說,“可要是伊麗莎在家的話,我們一個子兒也別想了。”

伊麗莎果然在家,更糟糕的是,她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嚴厲刻薄。伊麗莎總是能讓你深感到人生的痛苦,生命就是一串串的淚珠,不要說歡笑,就算是一絲微笑,也是在浪費寶貴的精力,應該受到嚴厲的斥責。安德魯斯家的姑娘們當單身的“姑娘”已經有五十多年了,很有可能直到人生的終點,完結她們世俗的朝聖旅程。據說凱瑟琳對生活沒有完全放棄希望,而伊麗莎則是天生的悲觀者,對生活從來沒有希望過。她們住在一座褐色的屋子裏,屋子采光很好,依傍著馬克·安德魯斯家的山毛櫸樹林。伊麗莎抱怨說夏天熱得要命,而凱瑟琳卻說屋子在冬天是多麼溫暖舒適。

伊麗莎正忙著縫縫補補,並不是因為衣物需要縫補,而隻是她對凱瑟琳編織些無聊的花邊感到厭煩,所以用這種方式來表示抗議。當安妮和戴安娜這兩個小姑娘解釋拜訪的原因,伊麗莎厭煩地皺著眉頭,而凱瑟琳卻露出了笑臉。可當凱瑟琳一看到伊麗莎冷冷的眼神,臉上的笑意馬上就消失,換成一副愧疚的不安神色,不過,沒堅持多久,她又偷偷笑了。

“如果我有多餘的錢,”伊麗莎冷冷地說,“我寧願丟到火裏燒掉,也許看著錢上跳動的火焰還能得到一點兒快樂。可是我決不會把它捐給什麼會堂,一分錢也不給。這個會堂對居民沒有絲毫的好處……隻不過是給那些晚上不睡覺的年輕人提供一個聚會和調情的地方。”

“噢,伊麗莎,年輕人總該有點兒娛樂活動吧。”凱瑟琳反對說。

“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我們年輕的時候,從來沒去會堂或別的地方晃蕩過,凱瑟琳·安德魯斯,真是世風日下呀!”

“我認為世界變得越來越好了。”凱瑟琳固執地說。

“你認為!”伊麗莎小姐的話音裏顯示出極度的蔑視,“這個世界並不是你認為的樣子,凱瑟琳·安德魯斯!事實勝於雄辯。”

“嗯,我總喜歡從光明的一麵去看待事物,伊麗莎。”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光明的一麵。”

“噢,確實有啊,”安妮對這種蠻不講理的狡辯再也聽不下去了,她大聲喊道,“為什麼沒有?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光明麵,安德魯斯小姐。這實在是個美麗的世界。”

“等你活到我這年紀的時候,你就不會再唱這種高調了!”伊麗莎尖酸刻薄地譏諷道,“你也不會自不量力地想改變這個世界了。戴安娜,你媽媽好嗎?天啊,她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看上去太衰弱啦。安妮,瑪莉拉的眼睛怎麼樣了?還有多久就會完全瞎掉呢?”

“醫生說,隻要她多加小心,眼睛的狀況就不會再惡化下去了。”安妮猶豫著回答道。

伊麗莎搖了搖頭。

“醫生們為了讓人寬心,總是說這種不真實的話。如果我是她,我就不會抱多大希望了。先做最壞的打算,其次是做最好的準備。”

“可是,我們難道不也應該做最好的準備嗎?”安妮爭辯道,“最壞的情況可能會發生,最好的情況也同樣有可能發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