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第二點,貶值能否促進中國出口增長,從而起到帶動經濟增長的作用,這仍然值得討論。首先,從中國出口所占世界份額看,目前已經處於12%高位,僅略低於美國在上世紀90年代達到的曆史最高水平,排名其後的美國、德國與日本分別為9%、8%與4%。在此情況下,依靠人民幣貶值刺激出口份額增長的空間十分有限,而在人民幣彙率相對均衡的情況下,通過彙率貶值刺激出口,很容易遭到貿易戰,可能並不利於出口。
其次,不僅中國出口份額增長空間已十分有限,本身中國是否有能力繼續擴大出口份額也是一個值得討論的話題。以增加出口方式拉動經濟增長,本質上依然屬於投資拉動增長的範疇,因為更多的產出需要更多的資本與勞動力投入。那麼在中國目前勞動力人口增速下降的情況下,如何增加勞動投入成為一個必須要麵對的難題。畢竟,在目前的投資率下,中國的就業市場依然保持平穩發展,並未出現大量失業現象。統計局最新發布的數據顯示,上半年我國城鎮新增就業718萬人,完成全年目標的71.8%,而31個大城市城鎮失業率基本保持在5.1%,與上年同期基本持平,在此情況下,勞動力的瓶頸已經成為製約我國出口份額提高的一個重要因素。關於這點,可以參考日本的經驗。自2012年大幅貶值以來,日本的出口份額並未出現回升,根據IMF的數據顯示,2014年日本在全球出口中所占的份額比例在2014年下滑至4%,較2012年的4.7%大幅萎縮。這意味著以實際的貿易加權彙率衡量,日元在過去3年中下跌32.7%,而出口比重仍然出現了下滑。之所以出現彙率降低而出口份額下跌的情況,除了日本產品競爭力減弱之外,日本企業的產能不足也是重要原因,而產能不足與日本人口大有關係,正基於此,在日本實施QQE時,就有經濟學家認為日本的問題不在於“印鈔”,而在於如何增加人口。
實際上,通過貶值增加我國出口,也並非最優方案。正如前文所述,目前我國出口份額占比已經相對較高,未來繼續拓展的空間並不大,在此情況下,應該更加關注於如何提高出口產品的利潤率,也就是如何提高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如此的好處在於不僅增加出口產品的收益率,也可以避免在出口產品上可能麵臨的貿易壁壘,同時由於高技術含量產品一般屬於資本密集型,需要的勞動力較低端產品來得少,可以避免人口紅利漸失帶來的瓶頸。同時,提高我國出口產品的技術含量,也與目前的經濟轉型方向相契合。此外,人民幣彙率貶值將導致我國進口產品價格上漲,在出口無法有效提振的情況下,由此將帶來我國整體福利的減少,乃至可能帶來貿易逆差。仍然以日本為例,日本貿易收支逆差出現於2011年,在日元貶值之後,貿易逆差不僅沒有收窄,反而不斷創出新高,根據日本財務省公布的數據顯示,2014年日本貿易逆差達127813億日元,升至有可比數據的1979年以來的新高,比此前最多的2013年增長121.4%,連續第三年刷新峰值。必須考慮的是,日本這種貿易逆差還是在能源價格大幅降低的基礎上產生的,如果能源價格沒有大幅降低,那麼日本的貿易逆差可能將遠超目前的規模。考慮到中國未來內需市場的發展,依靠貨幣貶值刺激出口很可能適得其反,不僅進口福利損失,出口由於價格降低,也將導致產業結構升級放緩,國際市場上中國產品質低價廉的印象更就難以改變。
簡而言之,在目前我國經濟情況下,人民幣彙率並無貶值的必要,維持彙率處於均衡狀態,不僅有利於我國經濟內部過剩產能淘汰,產業升級,也有利於我國對外購買能源與高技術企業。當然,人民幣彙率處於均衡狀態並不意味著不存在波動,隨著我國彙率形成機製改革的不斷深入,人民幣中間價形成的市場化程度將不斷提高,在人民幣波動區間逐漸擴大的背景下,人民幣彙率波動的幅度將逐漸擴大,人民幣彙率對外彙供求的調節作用將得到更好地發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