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書信!”韓賦反應過來,脫口呼出。
“沒錯,便假設寄身蠱對穀玄牝意義非凡,所以需要寄身蠱送上門來,那該怎麼辦呢?鐵山身上寄身蠱多年未用,早已假死,顯然不是受控製身不由己得來送死的,那他為何會出現在山莊?”公子翎說著,看向趙雅道“韓賦素來恪守規矩,來訪山莊或是提前寫下拜帖,或是收到山莊的邀約。從不做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而這次的情況是後者,韓賦收到了山莊邀請的書信,所以鐵山才會隨同而來,又命喪在此。而山莊這些年來,與她有書信往來的隻有你和秦風。”
趙雅垂下眼皮,無視公子翎的目光,道“公子怕是誤解了,韓賦跟隨公子最久,也算勞苦功高。所以都是我和秦風親自寫信,以示尊敬。但信是我們寫的,並不代表邀約她的必是我們兩個,韓賦在山莊中頗有人緣,其他姐妹若想見她,隻要合情合理,我和秦風都不吝於代寫書信。而這還不是唯一的可能,比如符有書負責書信的寄送,隻要她有心大可偽造信件,以我們的名義邀請韓賦到來。甚至不一定是符有書,任何妖隻要偷了給山莊的信鴿,都有可能給韓賦發出書信。一封書信而已,證明不了什麼。”
公子翎點頭,道“不錯,隻一封信確實不能證明什麼,本公子一開始也未想到從這方麵入手,直到我們發現符有書私下抄錄往來書信。而其中,也包括這次寄給韓賦的書信,就是這封。韓賦,你再確認下,內容上沒錯吧。”
公子翎說著,取出一封書信交與韓賦,韓賦翻閱之後,仍是困惑,“內容上沒錯,信上提及了些的山莊近況,與我收到的那封相同。”
“那再看題頭,這封信的題頭是‘鐵山、韓賦賢伉儷’,韓賦,你還記得,你收到的那封信,題頭是什麼嗎?”
韓賦皺起眉頭,思索許久後搖頭道“這……我收到信有些時日了,又受蠱蟲影響記憶,信的內容倒好說,但題頭稱謂這種細微之處,真的記不清了。”
公子翎看向楚頌,又道“楚頌呢?鐵山遺留的行囊中,其中就也有一封邀請信,你還記得那封信開頭怎麼寫的嗎?”
楚頌同樣搖頭,道“整理遺物時我看過一眼,但沒覺得哪裏異常,也就沒有留意過。”
公子翎道“是啊,隻看那封信,確實沒有什麼異常,直到看到符有書私下抄錄的信件之後,本公子卻隱約察覺到不對勁,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我依稀記得,原本那封信的開頭,是‘韓賦吾妹’,而非‘鐵山、韓賦賢伉儷。’,稱謂之上有差別。”
楚頌不解問道“這又能代表什麼?”
“為什麼符有書抄錄的書信,其餘內容一樣,卻獨稱謂不同呢,兩種可能,一種是符有書有意為之,第二種,就是書信被替換過了,在鐵山行囊中的書信,並不是符有書寄信時抄錄的那一封!但不管哪種可能,替換掉的稱謂,就是關鍵。韓賦,這些年的往來書信你皆整理成冊,本公子再問你一次,趙雅和秦風與你寫信時,都是用的什麼稱謂。”
這個問題公子翎先前問過,心知再度提起,必有用意,韓賦答道“秦風所用稱謂,從來都是‘鐵山、韓賦賢伉儷’,而趙雅姐,多數是寫作‘韓賦我妹’,但也有幾次,是使用‘鐵山、韓賦賢伉儷’的稱謂”。
“四次,準確說是四次。”公子翎豎起四根手指,“刨去這次的信件另提,趙雅你這些年來,有四次是使用‘鐵山、韓賦賢伉儷’的稱謂,沒錯吧?”
趙雅道“稱謂皆是順手而寫,這種細枝末節,我記不清。”
“哈,若是秦風在稱謂上瞎寫一通也就罷了,可趙雅你素來嚴謹,本公子倒覺得,你會變換稱謂,或許另有深意。”
“公子想多了。”
“未必,本公子校對過韓賦的往來信件和山莊來客記錄,近十五年來,韓賦共回山莊三十三次,其中鐵山隻有七次隨行,這七次中,三次是他們夫婦主動拜莊,四次是受邀而至,哈,恰巧也是四次,而這四次受邀是受誰的邀?”公子翎停在趙雅身前,直視她道“是你!許是鐵山蠱奴身份,讓他見到本公子就心虛,所以韓賦受邀回‘娘家’,他總能躲就躲,但每次你使用‘鐵山、韓賦賢伉儷’的稱謂寫信,他便會來,這究竟又是巧合,還是這樣一個沒人在意的稱謂,其實是你們間邀約碰頭的小小暗號?”
“這……雅姐,真是這樣嗎?”韓賦回想過往,也覺蹊蹺,難以置信道。
趙雅依舊冰霜一般,毫無波瀾道“或許皆不是,公子之前不是說了,也有可能是符有書有意為之。有一便有二,她負責書信的收發,許是早就做下布置,替換了這些年的往來書信,偽造成我與鐵山暗有勾結的假象,嫁禍於我。”
“是啊,確有這種可能,要驗證這種可能性,還需將原本的書信找出,但鐵山所居的客房被焚,那封信就算在房中,也早化為飛灰了。”公子翎說罷長歎一聲。
趙雅冷笑道“放火的是秦風,公子該不會以為,那火是我授意放的吧。起火之時,我可還在書閣之中呢。”
“哈,自然不是,因為那火是本公子授意秦風放的。”公子翎朗笑一聲,從衣襟中抽出一張紙,道“那信若在客房中,此時應已是飛灰,但它現在,恰在我手上!”
紙張被公子翎展開,赫然是一封書信,而開頭寫著“韓賦我妹,見字如晤”。
趙雅見字之後,卻是如受重擊,轉頭怒視秦風道“你與他勾結了?”
秦風攤攤手道“說勾結多難聽,驗證下猜想而已,我也希望公子猜錯了,可惜……”
楚頌則更加茫然“什麼意思?那火是你……是公子你授意放的?”
秦風拍拍楚頌肩膀道“小母牛你還真以為姐姐我舍得把你丟進火場,姐姐我是那麼沒分寸的妖嗎?”
楚頌垂下頭,很認真的思索著。
秦風惱道“這還需要想嗎?當然不是!我把你丟入火場,目的之一在於試探你,看你在危境之下的反應。又怕真把你燒壞了,所以在你身邊布下了辟火的術法,不然你怎麼會有驚無險,毫發未傷?而另一個重要目的,則是聽了公子的話試探下雅姐。”
公子翎道“本公子從最開始說吧,鐵山身為蠱奴,和趙雅你早有聯係。信頭的稱謂就是你們見麵的暗號,每當你以‘鐵山、韓賦賢伉儷’的稱謂發信時,鐵山便會隨行來到山莊,與你會麵,這一次也不例外。但鐵山卻料不到,這一次你需要的隻是他身上的寄身蠱,而不需要他活命。所以鐵山是送上門的丟了性命。而你做事小心,為了徹底撇清關係,減少嫌疑,就重寫了封書信把原本的替換掉,信頭換成了你慣用的‘韓賦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