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凡妖,怕已喜不自勝,但公子翎偏激狂傲,不喜佛門慈悲教義,又不屑拾人牙慧,竟又強行將孔雀明王印倒行逆施,逆行修煉,竟還真在走火入魔前生生創出與孔雀明王咒大相徑庭、凶威熾盛的孔雀幽冥印。
孔雀明王咒源自佛門,出招猶然留有一線生機,孔雀幽冥印卻是奪人性命,葬送幽冥的決殺之招。
楚頌雖是喊出,卻已晚了一步,公子手印纏繞滅絕生機的黑氣印在了應飛揚胸膛,以將他打入幽冥深淵之勢,將他從山頂直擊而下。
“應大哥!”楚頌拎起裙角快步上前,向應飛揚墜落的方向看下去,卻見瀑布飛流直下,直落九天,在下方河流砸出白濁激流,耳邊隻聞水聲轟隆,卻哪見應飛揚身影。
“你喊得慢了,中本公子的孔雀幽冥印,他,有死無生!”公子翎身子翩然而降,落在了楚頌身旁。
“公子,你當真不問緣由,就下了殺手!”楚頌知曉孔雀幽冥印的厲害,再念及與應飛揚的交情,一時落下淚來,一向性情柔順的她此時話語也帶了指責之意。
“無論緣由,敢在錦屏山莊放肆,是他自己輕忽性命!”公子翎說罷轉身而回,隻扔下一句規勸,“你若想尋回他屍首替他收屍,也隨你的便,但水勢洶湧,怕你徒勞無功!”
“怎會這樣?”楚頌無力坐倒在地,婆娑淚眼看著瀑布湍流,喃喃道:“應大哥,你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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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死?”
瀑布之下,暗流激深,一處不見天人的密洞,突聞“啪”得一聲,一隻手從水流中探出,扒上一塊濕滑岩石。
隨後一道人影吃力從水中爬出,正是應飛揚。
“還是我已到了鬼界?”
應飛揚真氣彙聚雙眼,看向四周幽暗,便見周遭水汽濕冷,前頭是一潭深水,兩旁岩壁聳立,隻斜前方有一個孔洞,隱隱有光,更有轟隆水聲傳來。
“不是鬼界,這是在瀑布後麵!!”應飛揚恍然察覺,他方才被公子翎擊落,應是穿透瀑布,正從上方空洞落入這水窟之中。
撿回一命,應飛揚心中大喜,隨後另一個問題湧上心頭,“我為何沒死?”
胸前毫無防備的正中公子翎一掌,本以為再無生機,可應飛揚氣轉周身後發現,自己非但接了一掌未死,甚至連實質性的傷害也沒有留下,孔雀幽冥印雖是結結實實的印在身上,勁力卻是入皮不入骨。
思索片刻,應飛揚豁然開朗,大笑出來,“原來如此,九幽黃泉下,等你做了唱墳夜鬼,再來聽你說!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應飛揚大笑之後,竟放下心般的盤膝坐下,一邊調運真氣,一邊思索方才一戰的欠缺。
方才戰中,公子翎如他所言,並沒有多使出半分真氣,可孔雀明王咒卻實實在在的擊潰了四相太王劍,隻出一招攻勢,便讓他敗得徹底。
應飛揚本就是聰明絕頂之人,此時靜心反思,不多時,便已明了緣由。
緣由盡在公子翎那句話中,“半年不見,你之進境竟如此之快,但,快過頭了。”
應飛揚這半年來能突飛猛進,源自於在戒心塔內近乎自虐的修行,但不斷的滅殺自我,本就是在走火入魔的邊緣修煉。
這種近乎拔苗助長的修行,雖是為了天書之爭勢在必行,但進境太快必也造成根基不穩。
先前他有龍眾神通大力加持,可以靠肉身外力補足根基不穩的缺陷,倒也沒出什麼問題。但如今龍眾神通已隨天書現世而失去,這缺陷便顯露出來了。
對上趙雅這種與他修為相差不多倒還可以糊弄過去,但公子翎何等眼光何等見識,隻交手幾招便已試出應飛揚的缺陷,而這缺陷,便是致命破綻。
所以公子翎才自斂修為,並以遊走的方式與應飛揚交戰,便是讓應飛揚肆意施展能為,使劍意一層層提升,功力一層層拔高,便如萬丈高樓層層堆疊,地基卻不穩固,這是隻要在適當的時機輕輕一推,那高樓大廈就將一觸即潰,瞬間崩塌。
“我所修煉的斬字訣中,有‘罅漏自隱其身者,無不可斬’的精要,可如今我卻連自身罅漏也未察覺,當真慚愧!”
想到這裏,雖知夯實根基非是一朝一夕之功,應飛揚也把握時機,趁此時又練起氣來。
直到真氣在體內走了十二個大周天,三十六個小周天,應飛揚約莫著時間過了大半日了,應該也入夜了,便又回神睜開了眼。
而此時,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外頭瀑布水聲隆隆,卻襯得腳步聲格外清晰。
應飛揚不回身,卻已知來者是誰,“公子果然依約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