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尾聲 一(2 / 3)

應飛揚看了看周遭,問道:“天師夫人可在?”

長老搖搖頭道:“應公子,夫人剛剛生育,如今還在坐月子,怎可能來此?”

話音未落,便聽一陣女聲傳來,“我在這!”

應飛揚朝聲音來處看去,便見一婦人甩開侍婢的攙扶大步走來,婦人穿著寬大衣服,頭上纏著一層防風的汗巾,麵龐周正耐看,隻是猶帶著幾分孕產期婦人特有的臃腫,曾聽說她是徐未央的侄女,此時看起來,眉眼與徐未央倒真有三分相似。

幾位長老見她剛生完孩子沒一天就下床,幾乎嚇得跳起,急要勸她,她卻不管不顧,

隻對應飛揚道:“我夫君現在怎麼樣了,還請公子告知!”

應飛揚歎了聲,從儲物袋中一一取出天師法印、龍虎雙劍、徐未央的骨灰罐,給孩子的金鎖兒等物件擺放案上。

天師夫人,見到骨灰罐,當即身形一晃,顫聲道:“這……莫非是我夫君的……”

應飛揚知她想差了,搖頭道:“這是徐未央徐長老的骨灰……”

天師夫人一聽,想起叔父過往諄諄教導,眼淚立時止不住的流,但派中之人皆當徐未央已死,這幾日來,她也早有心理準備,終是壓下淚水,又目光盈盈,帶著畏懼又希冀之色問向應飛揚:“既然不是夫君的骨灰,那是不是說我夫君還……還……”

應飛揚似被那目光刺痛,實在不敢再看向天師夫人,瞥過頭咬牙道:“張天師,他……他自爆氣海,沉於忘川河底,現在應是……屍骨無存!”

“啊!”一語既出,滿座驚呼,一些長老被驚得跳起。

天師夫人更是險些跌倒,扶著門框才穩住身子,指甲卻掐在門框中,滲出了血來。她想哭,卻覺內心空落落的哭不出來。

修道之人多是等道基穩固才成婚,但她十七歲那年,便嫁給了張潤寧做妻子。

與她同修的少女,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綺夢,想著以天師道的劍術道法仗義行俠,再遇上一個英俊瀟灑的少年英俠,能與他共乘一騎遍走天涯,塞外秋風牧牛馬,江南春雨看杏花……

她曾經也與那些少女一樣,卻早早得被從綺夢中叫醒,從此長劍封塵,嫁為人婦,洗手做羹湯。

而他夫君,與想象中的少年英俠亦相去甚遠,算不上英俊瀟灑,也不風趣灑脫,與她雖幼時便認識,但也談不上感情,關懷體貼更是半分沒有,偶有的幾次長談,亦是句句不離振興天師派。

日子不好也不壞,她也開始漸漸習慣,得過且過,不過就是多了個一同吃飯的人,直到她現,她完成了嫁給天師的最大任務,懷上天師血脈。

雖然一開始不以為意,隻當是她義務罷了,但看著日益豐盈的腰身,她的幸福感也隨著隆起的肚子漸漸膨脹,開始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

於是她又開始做夢,夢想著她做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他想複興天師派,她就為他開枝散葉,壯大張家血脈。直到七老八十,兒孫滿堂,樂享天倫,頭花白的他卸下天師的擔子,與掉光牙齒的她在天師府牌匾下悠哉悠哉的曬太陽,看著稚齡的重孫兒不知疲倦的追打嬉鬧,最後,他會握著她的手,口齒不清的說上一句,“這些年,你辛苦了……”

那便,夠了。

可事實襲來,那個叫張潤寧的男人,那個該陪伴她一生的夫君,竟是第二次毀了她的夢……

她想怨,想恨,想揪住應飛揚問清楚他的夫君是怎麼死的,但問到嘴邊,卻是,“我夫君一心想振興天師派,他死時,定沒墜了天師派聲名吧。”

應飛揚愣了愣,決定把張潤寧死前留下的天師諭令爛在肚子裏,堅定的點頭道:“張天師為阻邪鬼禍世,傾盡最後之力,其言其行堪稱天之師表,至死,無愧天師之名!”

“是嗎?那便,夠了……”天師夫人倚在門框上,也不再聽事情後續,隻閉上眼睛,回想著她紅蓋頭被掀起的一瞬,張潤寧紅著臉,麵容上的露出的羞赧與窘迫,那是她夫君給她留下的唯一鮮活的表情,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