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央縮了縮身子,又扯動斷裂的肋骨,麵色因失血而變得蒼白,更顯老態,帶著滄桑語態娓娓道來
“也沒多少理由,隻是,心疼這孩子罷了。我們少天師也是個苦命人,想他張家世代貴比王侯,便是帝王家至多不過坐兩三百年江山,天師府張家卻是千年不墜,但到了他這一代卻已落魄至此。”
“他心心念念的想要恢複過往榮光,日夜苦修劍咒符法,從懂事起,他每日就隻睡兩個時辰,天不亮就練劍,畫符,施咒,風雨無阻,寒暑不綴,多少次練到手腫得快脫臼依舊渾然不覺,可他,太心急了,天師道衰頹百年,豈是憑他一人之力便可逆轉。”
“後來有一次,他強練氣貫龍虎之招練到血崩,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往外出血,可他竟然還死了命得要練下去,我們幾個老家夥看若在放任他這樣下去,走火入魔是肯定的,壽數怕也會有損,所以便合計起來吹捧了他幾下,說他年紀輕輕就幾近練成氣貫龍虎,是門中罕見的英才,所以比起走苦練的路子,還是任性自然,走明悟在心的路子更適合他,唉,也是門派凋零,卻年輕一代中確實無人能與他比肩,我們連哄帶騙,他終也相信了,這才算睡了他自懂事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一旦開始了第一個謊言,就得用更多謊言彌補,少天師相信了他資質不凡,每日抽出些時辰看山看水以求明悟,雖仍是刻苦,但已不再像以前那般近乎自虐的苦修。若有可能,我們倒真想就這樣一直騙著他,讓他一輩子也無法察覺,可惜,天終不遂人願,上清派缺席佛道大會,我天師道做了替補,少天師躊躇滿誌,打算在會上一鳴驚人,一洗天師道百年頹氣,而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
應飛揚麵上一紅,那****為救姬瑤月刻意挑釁龍虎山,本就是狂放無禮至極,此時知曉背後還有這麼多原委,更是感到羞愧,道:“那一日,確實是晚輩孟浪了,還請道長原宥!”
徐未央無力擺擺手道:“罷了,做夢,就總有被人叫醒的時候,就算不是你,也會有其他人,甚至你的出現反而更恰到好處,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敗給你,總好過在眾目睽睽之下敗給天女淩心。說起來,若不是我們這些老家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真以為你激少天師與你對賭的策略能這麼輕易奏效?”
應飛揚輕咳一聲,轉而問道:“可是,既然如此,徐道長又為何說要殺他?”
徐未央一歎道:“少天師的性情啊,總是太急燥,做事衝動,又容易被情緒左右,再加上被你擊敗後心神受挫,誰也說不準他會做出什麼事情,地獄道有心撩撥之下,他很有可能會為了取出天師洞中的遺寶、增進天師道的實力而與地獄道合作。若真如此,那他的舉措反是為了力量而另天師道偏離正途,為禍人間,應師侄,雖然這事極為勉強,但若少天師真行差走錯,那為了天師道,便勞你替我……殺了他!”
徐未央麵上誠懇堅定,應飛揚為之一怔,片刻後,下定決心道:“徐道長,生死之事大於天,晚輩不敢輕易判定張少天師生死,但若遇上道長所預料的情況,晚輩定會竭力阻止他走上錯路!”
應飛揚未將話說死,但徐未央也從他態度中知曉了他的決意,道:“也是,確實是貧道強人所難了,還是待你出去後找到他,再交你自己定奪吧。”
說罷,徐未央將引動天師印殘餘之氣的口訣傳給應飛揚。應飛揚記下之後,對左飛櫻道:“左姑娘,事不宜遲,我們還是先出此地再說吧。”
左飛櫻卻皺眉道:“且慢。”話音方落,貓兒身形慢慢脹大,變回了一個長腿細腰的妙齡少女,正是回歸本相。
但見左飛櫻芊芊玉指在地上畫了幾下,最後眉頭緊鎖道:“果然,這牢裏有難以應付的髒東西。你若這麼貿然出去恐怕會把它們招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