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從睡夢中醒來,是被丈夫鄭士月手肘蹭的。方一知道丈夫身上的神經性皮炎這幾天又發作了,深更半夜也不得安寧,抓得被子翻騰,串進股股寒風。方一把被角塞緊,繼續睡覺。鄭士月卻索性起身,將手臂伸到後背用力抓癢。方一感覺到有皮屑掉在自己臉上,轉了一個身,將被子蒙住頭。鄭士月也感到妻子的厭惡,躺下身繼續抓脖子。一宿不得安睡,心裏更是煩厭。
早上,姐打電話來說小弟的兒子小寶發燒住院了,老爸讓我們去看看。方一寒心,自己女兒養這麼大,不知發燒多少次怎麼老爹從來也沒有來關心一下。不過,中午有空的時候還是給姐回了電話問問小寶的情況。姐說她已經去看過了,高燒已經退了,明天就可以出院。方一透露出自己的不滿。姐也安慰她。主要是老爹自己著急,就這麼一個寶貝孫子,小弟也沒想驚動大家。晚上老爹又突然打電話來說還是不放心,明一早要趕到杭州來看孫子。方一關了手機,老爸焦慮的聲音還在耳邊繚繞,眼中卻已經默默淚下。女兒生病的時候,她爺爺可從來沒有出現過,到底不是親的,就是不一樣。
第二天一早,去車站等老爸。打著傘在雨中站了很長時間,眼睜睜看著班車一趟趟到站,人一撥撥下車,就是不見老爹,不由著急起來。掏手機給老娘打電話,老娘說人老早就出門了,應該馬上到了。方一把雨傘收了,跑到馬路旁僥幸再找找。看到人群傘底下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馱著背,正從汽車上下來。方一一眼認出正是老爹,馬上跑過去撐開傘。老爹叫了一聲,說:
“你早來了!文文怎麼辦?”
“沒事,她爸在家。”
方一說完,帶了老爹上了一輛公車去小弟家。一路上將小寶的情況又跟老爹說了。老爹說:
“昨天已經打過電話了。你老娘就是不放心,一定來看看。再說,你們弟媳娘家人都在,我們不去可不好。”
原來是這麼回事,老爹也有顧慮。方一默然,想到女兒生病時雙方長輩都不顧問,有點心酸,不由得頂了一句:
“文文生病時,你們怎麼不曉得來看一看,我一個人拖著她掛吊滴多吃苦!”
老爹回了狠話:
“你當時自己要嫁,勸都勸不住,現在來怪罪!我們老了,能幫的有限。姓了他們家,當然他們出力。”
方一語塞,自己沒有想到這一層,可憐女兒一同為自己的無知受苦。
從小弟家回來,女兒在床上看書。方一質問怎麼這麼晚了也沒有起床做作業。女兒說早飯吃了再做。方一不由火起,到隔壁房間對躺在床上的丈夫撒氣:
“10點多還不起床,也不知道給女兒弄點吃的!”
鄭士月不予理睬,扔了一句:
“你管自己出門,也沒見你弄吃的嗎?
方一回了一句:
“一個月也就一次讓你做一次早飯,你都懶得起來!”
方一憤憤不平下樓去給女兒買早飯。女兒吃了早飯開始做作業。方一把昨晚換下的衣服先泡在水裏,收拾了女兒的碗筷,又去菜場買菜。
鄭士月在床上聽得方一下樓,才從床上起身。脖子上的皮癢又起來了,使勁抓了幾把。心裏想著:這女人煩了半天,還不是要做事,搞不過我。洗臉刷牙後,接著昨晚的電腦遊戲繼續廝殺,也懶得出去吃早飯。鄭士月感覺自己還在享受大學時代周六早晨的快樂時光。沉浸在遊戲激勵地廝殺中,連身上的皮癢都減輕了,這也是鄭士月沉迷遊戲的一個原因。突然從隔壁女兒房間傳來抗議:
“老爸!你輕一點,我作業做不好了!”
鄭士月把電腦聲音開得小一點,繼續玩。直到餐廳傳來妻子叫吃飯聲。
吃飯時,方一自然沒有好臉色。又翻起了舊賬:
“當初說好,雙休****燒飯,哪一天做到了?”
“文文,蔬菜也要吃的。”
鄭士月把話岔開,習慣性把問題避開。方一鄙視,她哪裏不知道丈夫的用意。心想這男人也夠可悲的,以為逃避,問題就會自動解決。
鄭士月第二天還是去醫院,因為身上的皮炎越發厲害,抓過的地方還積起厚厚一塊皮層,滿是斑駁的膿瘡,奇癢無比。使鄭士月沒想到的是市三醫院專家門診人竟然有這麼多,足足排了兩個多小時的隊才輪到。一位老醫生問了病史,鄭士月坦白自己中學時代就看過醫生,身上的神經性皮炎已經很多年了。老醫生又問是否最近有煩心的事,鄭士月也說了和妻子拌嘴的情況。老醫生說這種病沒有特效藥,和患者幼時生活經曆和心情有很多關係,要注意調節自己的心理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