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思緒在我的腦海裏反複的盤旋,一直到外麵的天色漸漸露出裏淡藍色的晨光。東南麵的山頭上慢慢的泛起裏魚肚白,整個劉家真再一次準備好迎接一整天的生機勃勃。天氣不知道什麼時候看是偷偷的變暖,那些勤勞的早起的婦女出門抱柴火做早飯的時候,再也不用用棉襖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他們先是在大鍋裏填滿裏水,在灶膛裏麵填好裏柴引燃,熊熊燃燒的火會將鍋裏的水燒開,女人們把水灌進暖瓶,以便家裏的人能用上溫水洗臉,然後再去院子裏放開雞鴨鵝的籠子,在院子裏的地上撒上穀子,讓它們從籠子裏跳出來,撒歡的吃食……
男人們便會拎著鐮刀鎬頭,前後園子的找些活計來幹,單等女人們做好了早飯,站在院子裏喊他們洗手吃飯……
其實大多數的劉家鎮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四方煞,什麼是大涅槃,也感覺不到煉獄裏的妖邪在蠢蠢欲動,一直在計劃衝破封印,占領這個和諧的人世,大開殺戒,毀天滅地。於是他們的喜怒很幹脆,他們不會為了昨天和明天去憂愁。於是他們在災難來臨前的每一天,都是無憂無慮的,都是淳樸快樂的。
我也起的很早,穿好外衣,走出我們家的院子,來到院子外麵的小路上,早晨的空氣總是那麼的清新,盡管還是冬末春初,房前屋後的樹木野草,庭院內外的家花野枝還未吐出綠色,但目光所及之處,到處清新,完全可以感受的到蟄伏了一整個冬天的生機已經按耐不住,蓄勢待發了。
我突然覺得,這世界原本是沒有煩惱的,隻是我們追求的太多。我們把那些原本就屬於這個世界的不同,硬生生的畫上正義與邪惡的標簽,並製造了無數的規則,用稱之為道德的東西將世間萬物捆綁在規則之上。於是我們會痛哭流涕的感激真善美,而唾棄那些假惡醜。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橫生了無數的執著,執著帶來了煩惱。我們為此慨歎,卻並不願意逃脫。
我們家的院子裏,已經飄出了飯菜的香味,白茫茫的蒸汽,在屋門的上方奔湧出來,在屋簷處打了個旋兒,向上升起,融化在初春清冷的空氣中。
該吃飯了,我聽到奶奶在喊我,便轉身,走進院子,回到了屋子裏。今天的心情無比的輕鬆,早飯也多吃了一碗。
我奶奶看到了我和往常的不同,有些納悶,不禁皺了皺眉頭,沒說什麼。吃過早飯,我媽媽去上班,爸爸要去村東的老爺家,承包村裏的米麵加工廠的事,已經敲定,今天縣城會派車來,送來那些機器,所以需要人手來收拾米麵加工廠的屋子。我對那些機器十分的好奇,便想跟著去看看,我爸爸知道我並不是個淘氣的孩子,所以相信我不會礙手礙腳的添亂,便答應了帶著我去。
其實自從我拜入了常三太奶的門下,並且了解了自己的前世今生之後,便一直為了這四方煞的事情憂心忡忡,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未曾像一個七八歲的孩子那樣無邪的玩耍。難得見到我像其他孩子一樣想去玩玩,我的家人除了感到高興之外,都覺得十分的意外。於是爸爸拉著我的手,我們一起向村部的方向走去。
路過劉老七的院子的時候,聽到他在院子裏大聲的訓斥著什麼,在我們的印象裏,劉老七也隻能訓斥他的媳婦,這麼多年他一直是這樣,對他們家的那頭母驢十分的疼愛,甚至不舍特打上一辮子罵上一句,但對他的媳婦,卻一直橫眉冷目,過不去三句話就會大聲的怒罵。
我們不禁放慢了腳步,向他的院子裏張望,果然不出所料,他一隻手牽著他們家那頭大母驢,一邊伸手指著他的媳婦,大聲的罵道,
“你這該死的老娘們兒,也不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竟然敢打我的驢子,要是打壞了它,看我不把你套在車轅上,讓你去田裏送墳拉犁……”
他的老伴像每次一樣,正坐在院子裏的土地上嗚嗚的哭嚎,完全不顧冰涼的地麵,會冰的她鬧肚子拉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