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裝了一袋旱煙,坐在炕頭吧嗒吧嗒的抽煙,我知道奶奶一般一言不發的抽煙的時候,就是她的心裏最不安的時候,她需要用抽煙來是自己盡量的冷靜下來。
很快我爸爸就會來了,我爸爸說話,老鄭絕對一萬個服從。見我爸爸回來了,我奶奶在炕稍的紅漆木櫃裏拿出黃紙,裁剪下來巴掌大的兩塊,遞給我爸爸,讓我爸爸分別在上麵寫上我的生辰八字。寫好之後,其中一個折成三角形,用一根細的紅線繩穿上,掛在我的脖子上,囑咐我千萬別摘下來,更別弄丟了。另外一個,我奶奶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除此之外,我們還準備了一些零散的物品,都是明天需要用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之後,已經是後半夜,大家夥這才關掉電燈鑽進被窩準備睡覺。
說是睡覺,可是誰又能睡得著?明天之行是我執意要去的,奶奶沒有阻攔,別人就不敢多說什麼,但心裏對我的擔心和惦記卻都是一樣的。包括奶奶在內的所有家人,其實還沒有能夠完全的接受我的命裏注定,是為了鎮守四方煞而生的這件事實。
時間是個最討厭的家夥,當你越是希望時間快點過去的時候,它便故意的放慢腳步,而當你希望它減慢速度的時候,它卻總會嗖的一下,在你的手裏溜走。不會提前做出任何征兆,更不會跟你商量一聲。但今晚的時間,於我於我的家人,卻都是矛盾的。一方麵,他們希望時間快點過去,我趕緊去王革命家的地穴,然後趕緊出來,重新回到家裏,把該做的做了,讓該發生的發生了,家人也便能放下心來。而另一方麵家人又對明天特別的擔心,所以希望時間停止,天不必亮,我也不必去以身犯險。
不過天還是亮了,爸爸剛穿好衣服走到園子裏,院門響動,一個小分隊員氣喘籲籲的衝我爸爸招手。見他一臉焦急的樣子,我爸爸就知道出了事,趕緊跑到大門口,打開院門,
“隊長,不好了,出事了,村東的地質隊……地質隊出事了……”
啊?
一聽說出事了,我爸爸大驚失色,來不及多問,衝著屋子裏大聲喊道,
“媽,大勇今天的事先放一放,出事了,我去村部了……”
說完跟著那個小分隊員邁開大步,往村部跑去。跑到王革命家門口的時候,就已經把剛才那個小分隊員遠遠的甩在了身後,正在這時,老鄭迎麵跑了過來,見到我爸爸趕緊停住腳步,
“二哥,出大事了,東山腳下的地質隊出事了……”
我爸爸點點頭說,
“趕緊走,趕緊走……邊走邊說……”
老鄭調轉過身,跟我爸爸一起往東跑。別看老鄭膀大腰圓,但跑起路來,卻不是我爸爸的對手。一路上踉踉蹌蹌的跟不上我爸的步伐,大口喘氣還來不及,哪有力氣跟我爸講剛才發生的事。
一口氣跑到村部的時候,村部的院子裏好多個小分隊員都已經在等著我爸爸了,兩個昨晚值班的小分隊員,趕緊來到我爸爸麵前,跟我爸爸講述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駐紮東麵小陰坡山腳下那個荒院子裏的地質隊裏有個隊員叫老嚴,五十出頭,是山東人,平時就愛喝上兩口白酒,昨晚吃完飯的時候,也不例外。可兩杯酒下肚之後,便迷迷糊糊的睡著,大半夜被一泡尿憋醒。
從被窩裏爬出來,披上棉襖來到帳篷外的時候,才感覺到頭暈腦脹,可尿憋的難受,隻好搖搖晃晃的往北麵走。
他們的帳篷駐紮在院子靠近南麵大門的位置,帳篷的北麵是半人深的枯草,枯草的北麵才是那幾間坍塌了一小半的老房子。原本他們駐紮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在院子的西麵牆角的地方,搭建了一個簡易的茅房,但他嫌棄遠,懶得去,再加上酒勁正上頭,走兩步就開始搖晃,索性就近在帳篷北麵的枯草從裏解決一下就完了。
可當他在草叢裏剛揭開褲腰帶,突然聽見那間破房子裏有聲音。聲音不大,但卻聽的很清楚。他一驚,心想這房子裏這麼可能有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