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洞裏,透過血蛇藤的縫隙往外看,小聲的說,
“剛才,他……他把我帶到這,說……說要收我為弟子……我不同意,我說我已經拜了三太奶了……他就……他就生氣了,就把我困在這裏了……”
盡管我聲音很小,但我知道三太奶聽的清楚,她彎下腰,仔細的看了看我的臉,眉頭一皺。又站直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常銀花走到三太奶身邊,問三太奶,
“這常天龍是咋回事,我咋感覺他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呢,這一出出的,幹的都是啥?”
常銀花生來脾氣暴躁,話說到激動處,便大聲的吵嚷。說完沒等三太奶應答,便一下子跳到一塊高大的石頭上,大聲的喊道,
“常天龍……你給我出來……”
她的聲音很大,震耳欲聾,我奶奶和我都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耳朵。但仍舊被震得心髒砰砰的跳,耳朵嗡嗡的亂響。感覺自己的腦袋漲大,幾乎就要炸裂。
常三太奶見了,趕緊喝止住常銀花,讓她別再喊了。常銀花這也才發現自己剛才太過激動,趕緊從石頭上跳下來。三太奶站起身對我奶奶說,
“看來大勇暫時沒什麼危險,機緣未到,我們也不能強行衝破這個血蛇藤救人,你還是先回去,劉家鎮有大難,我們先去救劉家鎮的人們……”
我奶奶不住的點頭,盡管她的心裏特別惦記被困在洞裏的我,但既然三太奶說我暫時沒危險,便一定是沒危險。我奶奶還想過來跟我說兩句話,囑咐囑咐我,但看了看常態奶,也隻好忍住。
常三太奶一伸手,那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便一下子跳了過來。三太奶一揮手,我奶奶便輕飄飄的飛起落在了馬背上,那馬兒稀溜溜的叫了一聲,一轉身,蹬開四蹄,跑進了那片白色的雲霧裏,蹤跡不見。
常三太奶和常銀花別一轉身,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空中。整個鐵刹山再一次安靜了下來。那片白色的雲霧也漸漸的散去。天色依舊十分的陰沉。不過鵝毛大雪已經停住,一陣風吹來,卷起地上的以及石頭上的花,在空中盤旋飛舞。
氣溫越來越低,石洞裏冷得叫人伸不出手,雪花被風吹著,透過血蛇藤的縫隙飄進了洞裏,打在臉上像刀子一般的疼痛。我趕緊往後縮了縮,退到離洞口遠一點的地方。可還是冷,我蜷縮在地上,雙手抱著膝蓋,把頭深深的埋下去。希望這樣,能多少保持住身體上殘存的溫度。
我在想剛才三太奶的話,他說我暫時沒有生命的危險,可是,照這樣下去,用不了一會兒我就會凍成一根冰棍兒。
我的意識越來越薄弱,眼皮越來越沉重。我感覺到我的頭發和眉毛上都結起了白色的霜,我的雙手已經失去了知覺,而兩隻腳卻被凍得生疼生疼。不過這些疼痛,都已無關緊要。我覺得特別的困,一股甜絲絲的感覺從喉嚨裏升起,這種感覺反倒讓我愉悅,讓我感到渾身特別的舒服。我特別想伸展身體,平躺在地上睡上一覺。但我的身體已被凍僵,隻能保持現在的姿勢。我覺得我就快要被凍死了。也許這樣舒服的,甜絲絲的感覺,是死亡來臨之前的感覺。
我經曆過多次磨難,在柳樹溝裏丟過魂,被野狼叼走過,又曾大頭朝下掉進我們家的水缸,昨天還從那麼高的樹上掉下,摔得吐了血。但我都覺得這些離死亡很遠,所以我從來沒有感到恐懼過,而現在,我就覺得毛骨悚然。我不知道死亡是什麼樣的,更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死亡。
忽然,我聽到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盡管的聲音很小,很微弱,但我依舊能聽得清楚。這讓我想起了除夕的晚上,爺爺和爸爸在院子裏點起篝火,那些熊熊燃燒的木柴,別發起這樣的聲音。於是這聲音讓我漸漸的感到溫暖,仿佛我的胸中有一團火焰的燃燒。
劈裏啪啦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那團火焰越燒越旺,我甚至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漸漸的融化,在我的血管裏慢慢的流淌開來。我感覺渾身一陣陣的酥麻,指尖耳朵和腳趾,甚至感覺到了疼痛。漸漸的,漸漸的我看到手背上的皮膚紅潤起來,而那團火,令我渾身燥熱,我的血液開始沸騰,由剛才的涓涓細流變成現在的洶湧澎湃。沸騰的血液在我的血管裏東奔西撞,我的心髒劇烈的跳動,那團火焰,早已按捺不住,似乎就要衝破我的胸膛,將我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