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七的女人哭的聲情並茂,那悲慘的腔調,好似剛死了爹娘。劉老七手裏拿著一根木棒,繞著院子裏凍成一個雕塑的大黑驢來回的走。嘴裏罵著他的女人,
“哭什麼喪,就知道哭,你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你哭就能把大黑驢苦活?你哭就能哭出個驢駒?女人家家的眼淚窩子淺,一有點事就知道嗚哩哇啦的抹尿水……趕緊滾回屋去,別再這裏鬼叫,惹的老子心煩意亂……”
劉老七一向是這樣的脾氣,他的女人見他這樣的罵自己,心裏自然不高興,站起身來還嘴道,
“好你個劉老七,你罵我也就罷了,還敢咒我的爹娘?他們哪裏虧待你這個沒良心的慫蛋包了,你竟然咒他們死……我……我和你拚了……”
說著彎下腰,低著頭,向劉老七撞去。可剛一用力,腳下一滑,肥胖的甚至一下失去了重心,頭朝前,臉朝下,向前摔了過去……
咚的一聲,她的頭結結實實的撞在了凍成冰雕的大黑驢的屁股上。這一下可撞的不輕,大黑驢屁股上的厚厚的冰層,被撞出一片白,劉老七的女人被反彈回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又摔了個屁股蹲兒。頭上頓時起了個大包,疼得她嗚啦啦的叫喚。
劉老七原本就因為死了大黑驢而心煩,他的女人哭天喊地的嚎叫加劇了他心裏特別的煩躁,沒想到這女人蹬鼻子上臉,隻是罵了她幾句,卻要起來和自己撞頭,沒想到撞到了大黑驢的屁股。劉老七看她四仰八叉的坐在地上,更平添了憤怒,掄起手裏的木棍,朝他的女人打去。
劉老七的人不壞,就是有點倔強,脾氣特別的暴躁。他的女人哭嚎歸哭嚎,見木棍打了過來,趕緊就地向一旁翻滾,躲了開來。可嘴裏卻不服軟,嗚哩哇啦的罵著劉老七。
“哎呀,你這天殺的老不死,是想拿木棍打死我不成?我十八歲到你們劉家,給你生兒育女,含辛茹苦,當牛做馬的伺候你們一家人,到老了,你不念我的好也罷,還想拿木棍打死我?那你就打吧,打死我我好早點去見我那死去的公婆,讓他們從棺材裏爬出來,給我評評這個理,看他的兒子有多能耐……”
劉老七越來越氣,火往上撞,顧不得腳下的地麵光滑,掄著棒子跟頭把式的去打他的女人。別看他的女人身子肥胖嘴又硬,可躲閃起來卻是相當的靈活,於是老兩口繞著那個大黑驢的冰雕,霹靂撲隆的折騰起來。
我爸爸看見了,可不能不管,顧不得腳下無法站穩,一手扶著他們家的院牆,半走半滑的來到他們的院子裏。一隻手抓著劉老七輪著棒子的胳膊,另一隻手把他的女人推開,
“哎呀呀,你們老兩口的,這麼大年紀了還鬧騰個啥?也不怕讓過路的人看見了笑話。咱有事兒說事兒,動手打壞了人可就不值了”
見有人勸架,老兩口都就坡下驢,其實也都是一時氣頭上,要是真動起手來,打出個好歹,劉老七自己也心疼。
他的女人衣衫早已扯破,臉一紅趕緊回了屋子。劉老七也把棒子扔到一邊,指著那個大黑驢對我爸爸說,
“老二啊,你看,這無緣無故的,現在下了這麼一場雨,好好的一個大黑驢,還指望他春天給俺家拉犁種地,沒想到卻這樣凍死,你說我這是哪輩子作了孽?”
我爸爸繞著大黑驢走了一圈,仔細的查看。回頭問劉老七,
“你家的驢圈好好的,怎麼昨晚這大黑驢,沒拴在圈裏?要是拴在圈裏別淋到雨也不至於凍死啊!”
聽我爸爸這麼一說,其伸手抓了抓腦袋,皺起眉頭,說道,
“你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我家大黑驢昨晚在驢圈裏拴的好好的,咋能跑出來呢?這大黑驢生性老實,別說拴著,就算不栓,他也不會亂跑呀?”
劉老七性格魯莽頭腦簡單,別看為了這大黑驢傷心難過了一上午,我爸爸要是不說,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點。我爸爸彎腰看了看垂在驢脖子下麵凍得挺直的驢韁繩,抬頭對劉老七說,
“不是誰放走的,是這大黑驢自己掙斷的,你看著韁繩的斷茬兒……”
聽我爸爸這麼一說,劉老七也彎下腰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