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裏,劉家鎮特別的平靜,不過這樣的平靜,並沒讓我奶奶感覺到放鬆,因為她知道,劉家鎮那幾個離奇的地穴逐漸被發現,再加上小娟幾次三番的遇險,都預示著那場未知的浩劫在臨近。那晚的百鬼夜行,便是這一切即將到來的最直接的征兆。暴風雨前的寧靜,卻更令人感覺到不安和無助。
可這樣的不安和無助,劉家鎮的村民們卻毫無感受,因為四方煞的魔咒,要他們毫不知情。雖然過了正月十五,就等於過完了年,但現在仍舊是農閑季節,男人們除了房前屋後的那點零散的活計之外,便沒了事幹。而女人們無非就是燒火做飯,縫縫補補。所以閑下來的時間,東家走走,西家轉轉,喝點茶水嘮嘮嗑,再或者親親友友的,直近的鄉親聚一聚,喝點小酒,吹點牛皮。整個劉家鎮,還沉浸在過年的悠閑的氛圍之中。
在此前,我一直覺得自己隻是一跟七八歲的孩子,自從去年一個魂魄被所在柳樹溝之後,我便突然能聽見別人聽不見的,看到別人看不到的。這樣的特殊的能力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於是在那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跟著村子裏的那些孩子們前前後後的瘋跑。隻能獨自一人在院子裏默默的玩。我奶奶告訴我,我和別人不一樣,老天注定我將來會成為不一樣的人,做不一樣的事。其實這些我幾乎聽不懂,我不知道我要麵臨的和承擔的都是什麼。但我卻清除的感覺到,我的生活的確和之前不一樣。不但能聽到和看到一些東西,還經常不自覺的去思考,思考一些事,一些人。
我的這些改變,完全不是我自主的,我隻是在被動的接受,就好比當初我第一次聽到奇怪的聲音,看到張誌成家小囡身上散發的黑氣,以及看到劉耀宗身上趴著的別人看不見的灰黑色的黃皮子,那時候我的內心是驚恐的。驚恐聚集起來,讓我特別的不安。但漸漸的,我能看到的,聽到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細致,細致到我竟然可以把這些信息拚湊起來,組合成一些零散的卻又完整的東西。這些拚合起來的信息,讓我更深入的看到一些,聽到一些……
這是一個循環,這種循環好似轉動的車輪,隻要開始,便無法停止。我不知道它的終點是什麼,更無法阻止他的前進。隻能被動的去適應,從一開始的恐懼和不安,到逐漸的習慣於接受,直到後來的,我甚至願意主動的去學習和思考。記得奶奶跟我說過,既然這一切是我的命裏注定,我注定會又不凡的能力,那麼我就應該去擔負這樣的責任。於是即便我沒感覺到自己有怎樣的能力,也不知道什麼是責任,但奶奶說的總不會錯,管他責任是什麼東西,先承擔起來,再說……
該來的終歸會來,不該來的,怎麼也得不到。
“命中注定”這個詞,特別的萬能,它可以輕易的解釋任何我們無法理解以及被動接受的東西。我的命裏注定要成為常三太奶的弟子,注定要經曆這鎮壓著人間煉獄入口的四方煞之劫。一切都是注定,那麼就在那晚,我再一次被常三太奶帶走,也是命中注定。
大清早跟著我奶奶去了李文利家,回來的時候,我跟奶奶說,我感覺到那個地洞裏,有一隻黃皮子。當然我奶奶對我能看到別人看不見的東西這事,早已習慣並深信不疑。可能是因為起的太早,所以回到家之後,便感覺特別困倦。於是連早飯都沒吃,便躺在炕上我,枕著我爺爺的行李卷呼呼的睡著了。
最近我特別愛睡覺,睡著的也特別的快,不一會便微微的打起了呼嚕。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子,傾斜著照在我的臉上的時候,我才慢慢的醒來。
奶奶正盤著腿坐在炕上,嘴裏叼著她的旱煙袋抽煙,手裏拿著一根細麻繩,麻繩的一端綁在釘在柱子上的一根釘子上,兩隻手掌夾著另一端來回的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