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都收拾妥當,隻等縣城的公安來勘察。陳寡婦癱坐在地上,靜悄悄的看著人們七手八腳的處理好這些事情後,嘴角微微的顫動,噗嗤一聲笑了。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泥土和眼淚,伸手梳理了一下蓬亂的頭發,站起身來 ,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花布棉襖,早已棉絮外露,支離破碎。她脫下棉襖,掛在了山楂樹上,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脫下了襯衣,露出白花花的皮肉和圓鼓鼓的胸脯。
陳寡婦又彎下腰,脫掉鞋子和襪子,解開那條紅布條的褲腰帶,用力的脫掉棉褲,露出雪白的大腿和豐腴的屁股,劉家鎮的男人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風景,不知道陳寡婦這是要幹什麼。一個與陳寡婦相熟的婦女趕緊跑過來,摘下樹枝上的棉襖,給陳寡婦裹上。
“你這是要幹啥,不嫌磕磣了啊 ,趕緊穿上,咱回家去,大冬天的,這多冷啊……”
說完用身體護住陳寡婦,回過神來對圍觀的男人們喊道,
“看什麼看,看什麼看啊,愛看回家看自己媳婦去,都轉過去轉過去……”
陳寡婦掙脫開這個婦女的手,把棉襖甩在了地上,在人們驚訝的目光下,脫下了內褲,扔在了一邊,於是她的全身上下,便沒了任何的遮攔,赤條條的暴露在圍觀村民的目光之中。她抬起頭衝著大家夥笑了笑,便赤著腳,裸著體,徑直往西走去,一邊走,一邊哈哈的大笑起來。
人們仍沉浸在驚訝之中,就這樣看著陳陳寡婦順著田地裏的壟溝往西,一轉彎,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留下的隻是她扔在地上的衣褲 ,還有就是那仍舊回蕩在土坑的大火過後的煙霧之中的笑聲,那笑聲清脆,令人震撼,那笑聲淒慘,又令人動容。
“這陳寡婦,看來是瘋了啊……”
人們搖頭歎息。
的確,陳寡婦瘋了,但卻沒人知道她到底是經曆了什麼才瘋掉的,人們隻能在心裏,依照自己對陳寡婦的了解、對劉家鎮的了解來分析她瘋掉的原因。沒人知道她是怎樣和包畫匠糾纏在了一起,這老實巴交懦弱無能的包畫匠讓陳寡婦感受到了怎樣的溫暖和依靠,沒人知道她曾被酒醉的白勝利毒打,令陳寡婦心鎖的不僅僅是凶狠的拳腳,更是絕情的言語。更沒人知道就在幾個小時前的深夜,那隻大黑狗的靈魂是怎樣跳進陳寡婦的院子,引領者陳寡婦跑進包畫匠的院子,親眼目睹了那一段被包畫匠埋藏多年的隱情。
陳寡婦真的就這樣瘋了,也許瘋掉才是她最好的歸宿,瘋掉才能把幾年前的那一段包畫匠的淒慘的往事真正的封存起來。
幾年前,包畫匠因為沒能拿出錢來給他那遊手好閑、惹是生非的兒子去還清在城裏打工時候欠下的賭債,而慘遭毒打。最終忍無可忍,錯手殺死了他的兒子。發現他的兒子倒在血泊之中斷了氣之後,包畫匠十分的恐懼,於是他連夜在屋子後麵的山楂樹下,挖了一個深深的土坑,把屍體埋了下去,在土坑裏填滿了枯葉,用一張厚重的門板蓋在上麵,填平了土。在村民們問起他兒子的時候,他說去外地打工。用謊言掩蓋謊言,最終,編造了兒子出門打工,從此失蹤的故事。
多年過去,包畫匠原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原以為就可以帶著這秘密孤獨終老,卻沒想到被突然出現的冤魂糾纏,當我奶奶點破他的孽因,告訴他這便是你要承擔的惡果之後,他才意識到,原來人作孽,不可活。於是那晚,他拿著那張引魂咒,回想起那段往事,心如刀割,盡管兒子如此的不孝,但多年前已經被自己親手殺死,那麼如今,卻又怎麼能忍心再用這引魂咒,拘禁他的靈魂呢?或許隻有自己死去,才能去那個世界與兒子團聚,才能化解了這段冤仇,於是他便拿起繩子,吊死在山楂樹下。
當然這些隱情從此不會再有人知道,除了那瘋掉的陳寡婦。然而有些事,就連陳寡婦也不知道,那就是沉寂了多年的包畫匠的冤魂,到底是為什麼突然出現,包畫匠兒子的屍體,為何屍首兩分,那張引魂符為什麼在被封存多年的土坑裏出現……
盡管陳寡婦已經瘋了,不會再有人去掀開這段曆史,但正如我奶奶所說,
“天理必循環,因果終報應……”
人們紛紛散去,在那些不相幹的村民心裏,這隻不過是一段別人家的慘事,但誰能想到,這才僅僅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