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立刻就想起來,在陳兆峰位於九倉電訊中心的辦公地點,就有一間暗室,裏麵也有這種東西。陳兆峰這家夥愛好可真多。
可我發現穆武靈對於這些看上去並沒有太多價值的東西似乎格外上心,左看右看了一番,問道:“趙祺,你確信在這個下麵?”
趙祺說道:“沒錯,我在淺水灣鎮海樓裏的香港拯溺總會裏裝了幾個月孫子,從一個救生員嘴巴裏打聽到的。這人原本是陳兆峰手下的一個海盜,陳兆峰失蹤後,他就乘機脫離了陳兆峰手下,做一個救生員。他就說,陳兆峰不許手下的人到這間密室裏來,而且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大興土木,對這間密室進行整修,似乎還在密室地板裏埋了一件很大的東西——他看到一些陳兆峰雇來的黑人勞工把一個羊羔大小的東西用帆布仔細包裹好了,抬進這間密室裏。東西再也沒有出來,黑人勞工不久後就失蹤了。”
小妖問道:“很大的東西?一本書能有多大?”
“一本書”,我更加確定穆武靈在這裏找的,是另一本《多魯斯鬼皮書》。
穆武靈並沒有理會小妖,而是對趙祺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了。”
小妖說道:“難道他真埋了部《四庫全書》在這裏?”
穆武靈抬頭看了看小妖,冷冷地說道:“待會兒別害怕,不許叫喚。”
不過5分鍾後,小妖還是尖叫了一聲。
穆武靈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忽然之間似乎是摸到了什麼開關,隻聽“啪嗒”一聲,隨即整間屋子裏就是一亮。
這亮光是從地板上,更準確地說是從那個沙盤一樣的東西的下放發出的,是一種幽蘭的光芒。隨即,我就看到了一幅讓我震撼的場景。
不錯,陳兆峰在這裏搭了一個模型場景,就和他辦公地點的那間密室裏一樣,隻不過場景內的內容有所不同。
用樹脂澆築而成的,波濤洶湧的海麵上,有許多船隻佇立著,主要是烏槽船和福船,他們的前後甲板上都安放著弗朗機,也就是紅衣大炮,上麵的人都在忙碌著,似乎正在迎接一場大戰。這些人穿著打扮不一,大約都是19世紀的中國人裝束,連頭上的發式,也是清朝的那種辮子頭。
在一艘非常惹眼的,紅色風帆的帆船上,站著一個年輕人,看上去大概30多歲年紀目光直視著前方一艘怪異的船隻。他左手按著腰間的佩刀,右手指著這艘怪船,目疵欲裂,似乎在大聲叫嚷著什麼。
我猜想,這個年輕人應該就是張保仔了。因為曆史書上說這個人總共也就隻活了30多歲,而且他最喜歡乘坐一艘紅色風帆的大型帆船。
隻不過更讓我驚駭的,是他坐船前麵的那艘船,也就是他正在努力指揮部下要擊毀的那艘。
沒錯,那是一艘白骨妖船,或者說,是一艘正在變成白骨妖船的蓋倫大帆船。前麵一半已經變成了森森白骨,後麵一半還維持著蓋倫大帆船的模樣。
其實,在整個模型沙盤裏,這樣的船總共有5艘,分為3種形態——完全的白骨妖船、完全的蓋倫大帆船、一半白骨妖船一半蓋倫大帆船。
也就是說,在這個沙盤的世界中,張保仔手下的海盜艦隊正在與白骨妖船艦隊作戰。有些船隻已經與白骨妖船接駁,上麵凶悍的海盜張牙舞爪地爬到了白骨妖船上,然而這些爬上去的海盜中,有的剛剛爬上去,他們站在白骨妖船的甲板邊緣,兀自舉刀大喝;其餘的,隻要踏入到白骨妖船更深的地方的,統統隻剩下了半截身體,上半截身體不知所蹤,下半截還站立在那裏,就好像一段被砍掉樹幹的、詭異的樹樁。
更加驚悚的是,就在整個沙盤的中心位置,海麵上露出了兩段朱紅色的東西,一段是一個木製龍頭,一段是木製龍尾,似乎是一艘巨大龍船正在沉沒。在這兩段朱紅色東西的四周,樹脂所製成的海麵打著巨大的漩渦,將兩艘海盜的烏槽船給卷得失去了重心,即將傾覆。
這兩段浮出海麵的龍船的船首和船尾讓我想起了美狄亞島上地穴中的那艘沉船的模型——沉船的模型做得固然是粗糙了一些,但大致上這兩者有六七分的相似度。
“史載張保仔在嘉慶十五年,也就是1810年向清廷投降,接受詔安,此後便帶領手下這幫海盜開始為清廷去剿滅其他海盜。後來因戰功積累被擢升為福建閩安副將,委任到澎湖駐守。道光元年,也就是1821年,林則徐向清廷上奏,‘勿忘台灣鄭氏’,意思是別讓張保仔做大,成為鄭成功那樣的人物,割據海上。林則徐請求調張保仔麾下的水師去堤閘灘附近剿滅‘妖孽’,但‘妖孽’具體是什麼,林則徐沒有明說。不過1年後,奉命前往堤閘灘,也就是現在南沙鄭和群礁附近的張保仔水師就幾乎全軍覆沒了,而且張保仔本人也死在這場戰鬥中。”趙祺看到沙盤,居然能講出這麼長的一段典故,倒也讓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