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皇牆圍起來的地方叫皇宮，這裏住著整個大夏最為尊貴的人。
今日烏雲蔽日，空氣中有著氤氳的水汽，要下雨了。
暖陽仰著頭，粉團子一樣的臉細白稚嫩。
她愣愣的看著天空，明明是白晝，卻如黑夜一般陰沉。
牽著她手的母親也停了下來，文雅看了一眼天空，複又看了看女兒，嬌豔的臉龐露出蒼涼的惆悵，低聲對暖陽說道：“這裏的天空不好看。”
暖陽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用軟軟的臉頰蹭了蹭母親的手背，愛嬌的樣子，惹得母親一陣心酸。
她的暖陽還不知道，她的家族，她的父親，如今還在法場等待死亡的時辰。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氣不好，長長的宮巷不見一人，隻有領路的大太監匆匆的腳步聲。
陳順也並不催促這母女二人，直到這位文夫人再次走了起來。
禦道寬大平整，長長的漢白玉階梯，往上就是皇上的書房，景陽宮。
文雅站在大殿下仰望景陽宮，鎏金的琉璃瓦，即使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明亮，似乎它永不會被這個世界的陰霾所遮擋。
陳順終於小聲的催促了一句：“夫人，走吧。”
文雅再看向那長長的漢白玉石階，眼神已經變得明亮，這讓她絕美的容顏更加耀眼。
陳順在心中微微歎氣，這麼漂亮的女子，當真不愧紅顏禍水。
暖陽一無所知，她才四歲，任由母親拉著她，一步一步走上那長的看不到邊際的石階。
當終於走到景陽宮正殿的時候，暖陽已經累的氣喘籲籲，卻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殿外的太監侍衛皆低著頭，對眼前的來人視而不見。
陳順推開紅木雕龍門，輕輕的稟了一聲：“聖上，文夫人來了。”
說著，他讓開身子，讓身後的母女進來。
暖陽好奇的打量這個陌生而空曠的大殿。
這裏真的很大，殿內燭火在門口湧進的風中搖曳，光影晃動，似是明亮，似是昏沉，那些光後的黑暗，像藏著什麼猙獰的猛獸，讓人心慌意亂。
暖陽不喜歡這裏，她很害怕，直覺的靠近母親，汲取溫暖。
可是母親沒有理會她。
文夫人正看著那書案的人，眼睛一瞬也不瞬，沒有行禮，沒有跪拜。
而書案後，那個掌握了天下人生死的男人，也看著她，相對無言。
陳順不安的看了一眼聖德帝，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將那扇殿門緊緊合上。
暖陽很怕，她揚起頭看了看母親，終於忍不住小聲的喚了一聲：“娘……”
軟軟的奶音，聲量不大，卻將兩個人的目光都引向她。
暖陽的眼裏帶了淚花，委屈的看著母親，渴望一個愛撫和擁抱。
可是文夫人沒有像以往那樣抱著她，溫柔的哄著她，而是拉著女兒緩緩的對那個男人跪了下去。
“罪婦文氏攜女叩見陛下，願陛下萬福金安。”
她的聲音鎮靜冷然，全然沒有了當初那份情義。
聖德帝閉了閉眼，三十歲正當年的歲數，那樣俊美的臉龐，此時卻是千帆過盡的滄桑。
暖陽沒有如同母親那般規矩，她跪坐在腿上，茫然的看著這個沉默的男人，直到一大一小對上了目光。
暖陽歪著頭眨了眨眼，這才驚慌的低下頭去。
“起來吧。”皇上的聲音沉穩，低沉，卻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文雅沒有站起來，她的頭卑微的貼著地，沒有一絲首飾的青絲，順著她纖細的背滑落在地上。
“罪婦是來請罪的。”她的聲音因為跪著，含在嗓子裏，聽起來十分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