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一臉熱切,道:“就是那個‘第一樓’啊,小姐還記得麼?”
我點頭:“記得,他家的米醪很好喝,我上次不就是喝那個喝醉了麼?”想起那日喝多了被少將軍送回來的窘態,我有些心虛。
陶陶卻未覺察到我的表情變化,自顧說道:“奴婢聽說,那個‘第一樓’近日開了個廂房,起了試劍大會的標注,本來王城許多有名的酒肆茶寮或者地下賭館都在做這個事,也沒什麼新奇。可這‘第一樓’卻做足了排場,說隻要去‘第一樓’吃飯下注,不但賭注高昂,還能欣賞到最為出名的歌舞。為了吸引客人,他們在後院搭了台子,居然請了洛城‘玉香樓’的舞姬前來助興,奴婢聽說,洛城‘玉香樓’的舞姬天下聞名呢,紫芝說,多年前,連當今的王上去洛城的時候,也對那裏的舞姬讚不絕口呢。”
我淡淡應了一句:“唔,他們還真下血本哦!”
陶陶附和道:“是呀,所以這幾日王城裏身份尊貴的、有錢有勢的客人,被‘第一樓’拉去了不少,現在‘第一樓’客滿為患,好不熱鬧呢。不過奴婢覺得,隨她什麼舞姬,肯定也沒有小姐的舞跳得好。”
我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不要胡說!”
陶陶吐了吐舌頭,滿懷期待地看著我,慫恿道:“小姐不好奇麼?”
我轉了轉眼珠,默了片刻,道:“那舞姬何時開始表演?”
陶陶臉泛紅光,努力抑製住內心快要湧出喉嚨的欣喜,壓著嗓音道:“每日申時開始。”
我翻了個身,含糊道:“你還不去做飯麼?”
陶陶“哎”了一聲,拎著菜筐子去了灶房,我翻過身來仰麵躺著,雙眼看天。雖然此時日光正盛,卻因著這一株古槐樹枝葉茂密,樹下依然很是清涼愜意,光影斑駁,清風徐徐,我腦中想著些不著邊際的事情,慢慢有點犯困。打算飯前先迷糊一會,於是閉了眼睛,恍恍惚惚中,似乎聽得房頂上有野貓踏過的聲音,又似乎不像,覺得可能更像是風吹了落葉飄過,思忖了一會,終於什麼也沒想明白,踏踏實實地睡了個懶覺。
舒舒服服迷瞪了一會,被陶陶拉起來用膳,腦子裏回想起她說的那個舞姬,我突然來了精神,洛城最有名的‘玉香樓’的第一舞姬,該是什麼樣的風姿絕代?咽下最後一口飯,我立即衝進房間換好出門的衣服,然後拖著陶陶的手一路奔向了‘第一樓’。
果然如陶陶所說,不過短短幾日功夫,“第一樓”裏麵就煥然一新,本來就很熱鬧的地方,現在更是顯得嘈雜喧嘩。雖然這裏的東西在王城也算一流的昂貴,可架不住王城這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權貴富家的基數大,再加上因為試劍大會湧入的各地有錢人,即便是這裏的東西翻上一番,還是沒辦法阻斷那些願意豪擲千金的人。何況,“第一樓”的後堂新辟出來的一個半人高的表演場,來的是洛城響當當的“玉香樓”的第一舞姬。
流蘇彩帶、錦緞紗簾,鮮花堆簇,我一邊讚歎這舞台搭的很是奢華講究,一邊猜測著第一樓的老板究竟有什麼厲害的背景,居然能這麼大手筆請動洛城的第一舞姬路途遙遙地前來助興。穿過熱鬧等著看表演的各桌人群,我和陶陶最終也沒能找到一個空餘的桌子。正在遺憾中,老板娘卻將我們領到二樓,原來這老板很會做生意,將二樓的兩個隔間打通,七七八八放上一些凳子,能容納不少人。隻是沒有那麼寬敞的私人空間,當然,價錢也低了很多。我一邊感謝老板娘一邊尋個臨近的地方坐下。陶陶不知道從哪裏端來一個水壺,給我弄了杯茶。
我獎勵地回她一笑。陶陶看看周圍,低聲對我道:“小姐,奴婢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一會看看就回去吧,太亂了。公子說過,不讓小姐在這麼亂的地方。”
我朝她搖搖頭,指著臉上的蒙巾附耳說道:“沒事,我有這個。”
陶陶善解人意地點點頭,附耳回我道:“小姐生的這麼好看,是要蒙上才好。公子說過,這樣的地方難免會有酒色之徒。就像上次遇到的那個禦史公子一樣。”
我白了她一眼,繼續耳語道:“朗朗乾坤下,哪有那麼多的酒色之徒。”
陶陶點點頭,給我空了的茶杯裏續了杯茶,說:“小姐,這裏還號稱第一樓呢,這茶一點也不好,還不如公子烹的茶。”
我搖搖頭,說道:“你懂什麼?公子烹茶的手藝得了爹爹親傳,一般人都比不了。人家這是要賺錢的,而且人這麼多,我們這裏價格本來就低,自然不可能麵麵俱到,還泡了上好的茶來。”
陶陶點頭表示同意,又給我斟了杯茶。然後拍手叫了起來:“小姐,開始了開始了,你看!”
人多,我居高臨下,伸長脖子拿眼睛使勁去夠那個舞台,喧鬧的人們也漸漸安靜下來。按照慣例,我知道開始的時候必定是小角色出場,所以也不甚上心。果然如我所料,在宣布了開始之後,便有幾個開場的舞娘出來,花枝招展地跳的很熱鬧,場下一片唏噓。後來又來了一個番族的姑娘,跳了一段,我看得很是無趣。
耐著性子等了好一會,我開始走神,耳朵裏便灌入了一些若有若無的閑話。回頭看看,卻是兩個打扮很是花哨的男子,坐在我的旁邊一凳,邊嗑瓜子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一個很是興奮地說:“你知道嗎?一會出場的這個舞姬,叫做金玲,是洛城‘玉香樓’的頭牌舞姬,據說豔冠全場,在洛城,但凡有點銀子的人,就沒有不認識她的。”
另一個很是神秘地接道:“聽說了,這‘玉香樓’在洛城很有名氣,數一數二的風月場,可它的風月自與別家不同,專以訓練出色舞姬為特色,不但洛城,就是天下多少權貴家中的舞姬,也有不少是出自它們家的。還有些富賈人家,把自己的舞姬送去接受訓練的。我聽說,‘第一樓’的老板娘就是出自‘玉香樓’。”
前一個恍然狀,道:“怪不得她能請得動玉香樓的第一舞姬來助興。今日我們可有眼福了。雖然花了大把的銀子,不過也確實值得啊。”
後一個接續不屑道:“這個金玲還不算好的,我很多年前去過一次洛城辦事,聽說當時‘玉香樓’的第一舞姬才是絕代風華,跳得一手的好舞,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前一個很是羨慕地說道:“是麼?你見了麼?”
後一個很是遺憾道:“我哪裏有那個福氣,那時候也沒有那麼多銀子。據說當時要看那舞姬一曲舞,不下百兩之數。更何況,我去的時候,那舞姬已經不為外人所能看的了。”
前一個驚異道:“這是為何?難道她退了麼?如此搖錢樹,想來玉香樓的媽媽也不能同意啊。”
後一個繼續遺憾道:“媽媽算什麼?我聽說,當時微服私訪的王上去了洛城,住在安平侯爺夫人的娘家,娘家妹妹聽說王上喜歡看舞,為了取悅王上,就請了那舞姬去府中表演,結果被王上看上了,自然就不可能讓她為別人去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