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得膽戰心驚,問道:“你切下了一角蒙巾,可看清楚他的臉?”
莫揚搖頭道:“可惜了,隻切下那麼一角,他跑的快,沒有看見。”
我撫掌奇道:“這人好生奇怪,獨獨挑戰高手,卻蒙巾遮麵,若說為了軒轅劍,繼續去黎樓搶了也就是了。或者搶不過黎樓的人,上台奪得武魁也可以,為何這般悄悄行事,完全沒有道理啊。”
莫揚點頭,深以為然道:“我也覺得奇怪,以他的身手,奪武魁未必不行,可他卻不像去參加試劍大會的樣子,挑戰了十幾個高手,也有在冊的,也有不在冊的,完全沒有章法,實在參不透其中的意思。且不管他,今日看他的身手確實也了得,隻是那劍法甚為怪異,我卻從未聽說,很有些陰詭邪意,不像正道之人。”
我深思道:“兄長今日這一戰,隻怕不出幾個時辰便要傳遍王城,幸好悄悄搬到這個僻靜的地方,不然今夜客棧可是熱鬧的很呢。等著吧,明日兄長出去,隻怕已經被置於賭桌之上,賭注倍數不低。看來我明日要去押點賭注才行。”
莫揚諱莫如深地長視我一眼,道:“看著我家小蝶長這麼大,卻不知道原來這麼愛財?”
我打趣道:“為何我不愛財?多賺些銀子,好給兄長娶個好娘子用。”
斜靠窗欄的俊雅男子突然手腕使勁,我便撲到在他懷中,剛要仰頭嗔罵幾句,卻撞上他俯下來的熱切眼神,似乎要將我看入他的眼睛深處。
莫揚無視我的掙紮,咬牙切齒道:“你想給我娶個什麼樣的娘子?”
迎著他熱辣的目光,我腦子空白了一會,木然道:“兄長想要個什麼樣的?”
他很是認真嚴肅道:“我想要……我想要,小蝶這樣的,你可有?”
我頓時紅臉,羞澀啐了一口道:“兄長胡說什麼?小蝶是兄長的妹妹,自然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哪裏去給兄長找個一模一樣的來。”
莫揚突然沉下臉,道:“小蝶,如若我不是你的兄長,你待如何?”
我大驚,從他身上立起身來,楞楞地看著他。難道?難道他知道了?不會的,他怎麼可能知道?此事除了爹娘蕊珠和我,沒有第四人知曉,他不可能知道。
我故意裝糊塗道:“兄長說什麼?小蝶不明白。”
莫揚臉色如常,平靜地道:“沒事,我就是覺得我家小蝶是天下最好的,看著小蝶這樣,我便覺得天下再沒有可以入眼的女子,所以我寧願一生守護小蝶,也不願意娶那些庸脂俗粉來看著難受。”
唔!原來是這樣,我揉了揉嚇得差點蹦出來的心髒,嘟囔道:“小蝶哪有兄長說的那麼好?我覺得那個郡主,其實也還不錯的。”
莫揚認真地想了一想,慢悠悠答道:“我倒不覺得。”
如我所料,關於莫揚力挫灰衫劍客的事情連夜傳遍了王城各大客棧茶樓酒肆和犄角旮旯的角落。話說這傳言,不過人口出人耳進,再出再進,曆來就很難保真。一般看客的心裏又尤其喜歡添油加醋的,越離奇越吸引眼球。
莫揚不是第一個被灰衫劍客找上的人;
莫揚卻是第一個沒有落敗的人;
莫揚也是第一切下了灰衫劍客一角蒙巾和幾縷胡須的人。
黎樓的門房少年郎說,灰衫劍客曾經同時對戰兩位幽冥掌史,並且百招以後才略略落敗;
幽冥掌史的武功放眼天下也是數得上名號的人物。
所以莫揚一夜之間成了王城最風雲最風頭最有名的人物。關於他和灰衫劍客的那一戰,不過短短一夜的功夫,就傳得離奇玄乎。有說二人纏鬥數百不相上下,最後幹脆各使出一招自認平手的;
也有說兩人打得天昏地暗、飛沙走石,劍影快得如疾風驟雨,最後打著打著二人同時消失不見了,等人們反應過來後,已經定了勝負,灰衫劍客自然落了下風;
也有說莫揚其實就是九黎山莊的少莊主,一套劍法酷似詭影劍法,卻又有了自己深刻的創新;
如此如此眾多版本,傳得莫揚非是武魁不可。
所以一早,人們不是去看初選,而是來看莫揚。據說初選場本來預計提前一個時辰關閉通道,結果快開始了,還有很多的空閑地方,很是讓當事人受傷。
莫揚整理好衣冠,慣愛的寶藍色衣衫,青鋒劍握在左手,右手拉著我的手,後麵跟著安叔和陶陶,今日是初選第一日,他是不會上場的,所以很是淡定從容地帶著我去湊熱鬧。
打開門,我們都愣在了原地。門外,黑壓壓居然圍了一堆七嘴八舌的看客。也不知道是誰將我們的住處泄露出去的,那個昨日打敗灰衫劍客的年輕人,或許就是今年的武魁,即便不是武魁,也能掙個魁中。人們都很聰明,少將軍本來就位高權重,他們有心想攀也攀不上,可這位少年公子不一樣,他還未獲得功勳,還住在這個小院子中,他們還夠得上,所以現在來認識一下,也許就能攀上點關係,日後,自然好處多多。
所以在我們未出門前,他們已經議論好久了,也想好了許多的說辭,單等莫揚出去,看哪句話最能感動他,引得他的注意,即便做個隨從也能跟著沾點光不是麼。不過這些人算來算去,卻沒算準莫揚是個多麼不在意虛名的人,對他們這些心理基本不會多瞄上一眼。同時,他們也沒算到,這中間還有一個橫插杠子的人,還是個他們惹不起的人。
當莫揚正準備撥開眾人的七嘴八舌的時候,合陽郡主的轎輦異常高調地橫衝直撞過來,恰到好處地停在了人們的視線之中,恰到好處地停在我們麵前。
眾人跪拜之中,一張陽光嬌媚的臉蛋冷眼掃了掃全場,旁若無人地將我們幾個及時塞進了轎中。這一次,莫揚很是難得地承了郡主的情,瞧見郡主得意的神情,他又很是別扭地皺了皺眉,簡單點頭表示了一下謝意,便無語地托腮坐著,任由車馬將我們拉去初選的場地。
三年一次的試劍大會果然很是壯觀盛大,在王城郊區的王宮校場搭了十米高的大台,頂上黃旌大氅,底下厚木高台,四角各支撐著一根雙人合圍的大柱子,很是氣勢恢宏。圍著試劍台,裏三層外三層早已經聚滿了人,兀自吵鬧著議論著,人群中隱隱能看到一些臨時拚湊的桌子,上麵堆滿了各種賭注,下注的人麵紅耳赤,填注的人奮筆疾書。郡主領著我們往高台後麵走去,一路的人都在向她行禮讓路。朝中有人好辦事,我暗想如果不是這個郡主,就我們來的這個時辰,別說看選手對戰,能看見台柱子就算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