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靜靜地看著，良久道：“姑娘怕是不勝酒力了。”
我不服氣地道：“誰說我不勝酒力，我清醒著呢。少將軍有話就明說吧，小蝶天生愚鈍，不擅猜謎。”
他又是“嗬嗬”一笑，道：“姑娘多慮了，本公子其實並沒有什麼非分的要求，不過就是希望姑娘擇日能陪我一遊而已。”
我迷糊糊地愕然道：“陪你一遊？”
他淡然點頭，道：“正是，不知姑娘可否答應？隻此一遊，別無其他。”
我醉眼惺忪瞧著他滿臉的期待，腦子裏又是一暈，想也沒想就隨口應道：“小蝶義不容辭！”
他站起身抱拳一揖，輕飄飄道：“如此一言為定，三日後，我必去客棧尋姑娘，請姑娘務必記得今日相約。”
目送他飄逸身姿消失在樓梯拐角，我還兀自出神，仿佛剛才不過醉後一夢，直到陶陶滿目猶疑小跑著過來，一迭聲叫道：“小姐，小姐等久了吧，我去對街買了個糖包回來，可是剛才那公子是誰？是那天救我們的公子麼？小姐——小姐——我的娘哎，小姐你怎麼喝了這麼多酒啊？”
我臉泛紅光，眼神迷離，仰頭望著陶陶傻笑。陶陶素知我醉後失態，嚇得扔了糖包花糕扶了我就下樓往回走去。我腳步踉蹌，卻還能撐著最後一點意識保持清醒。殘存的這點意識來源於莫揚冷峻的眼神，所以自己也催著陶陶，不斷囑咐道：“陶陶，我們快些回去，在莫揚回去之前回到房中，等我睡一覺後再讓他見我，千萬記得哦。”
陶陶急得直叫：“哎呀小姐，你都喝成這樣了，還怎麼瞞得住啊。回去公子肯定要責罵的，都是奴婢的錯，沒有好好看住小姐，小姐，小姐——”
恍惚中，我隻覺得一雙強健有力的臂膀托住了我的身體，把我塞進了一輛馬車之上，我側躺在坐榻，一個柔軟的墊枕托住了我的脖子，陶陶似乎在對人千恩萬謝，有一個聲音在我耳邊柔柔低語：“看來，你需要陪我遊兩次了。”
看來，你需要陪我遊兩次了！昏暗的油燈、雪白的蘿帳、清苦的藥湯，夜半纏綿於夢境和現實之中，我耳邊不斷回響起這個如泉水清流的溫厚聲音，支離破碎的靈魂在這個聲音中遊蕩浮沉，一會拋向九霄雲天，一會跌下萬重深淵，舞劍的男子，跳鳴裏凰舞的女子，玉泉潺潺，紫荊花落……
一個溫熱厚實的手掌撫上我的額頭，柔情低沉的聲音緩緩入耳：“小蝶，小蝶，你醒了麼？還難受麼？”
慢慢睜眼，莫揚眼神清幽溫和，一股溫熱的情愫融進我的眼睛，我驀然睜眼，赫然道：“兄——”
莫揚溫柔地賭住我的嘴：“沒事了，你已經回客棧了。”
我怯怯挪開他的手，心虛地看了看他，見他臉色平靜，方道：“兄長，我是不是又喝多了？”突然想到一事，急忙半坐起來，道：“莫揚，你不要怪陶陶，不關她的事，是我自己要喝的，她也管不住我，你不要怪她。”
莫揚唇角一彎清冷的笑，道：“小蝶，你不擔心自己有沒有事，倒關心她。你這個莫家大小姐，做的還真是可以。”
我拉拉他的袖子，將自己揉進他的懷中，低低道：“看見你在這裏了，我自然是沒有事了，有莫揚在，我就知道我肯定沒事的，對不對？對不對？”
對付莫揚，我自小便知道，撒嬌耍賴最為管用，果然，莫揚被我一揉一哄，歎了口氣，柔聲道：“我自然知道你這個性子，陶陶哪裏管得住。隻是你醉酒失態，叫人不能放心。以後不能再這麼由著自己的性子飲酒胡來。你可知道，你今日回來的時候，我有多著急，我——”
我點頭答應，卻突然想起一事，仰頭問道：“那我是怎麼回來的？陶陶把我扶回來的麼？我記得她叫了倆馬車，那時候怎麼能叫到馬車呢？她還真有本事。”
莫揚心不在焉地“唔”了一聲，道：“是呢，她也是碰巧了。好了，你剛醒酒，再多睡會吧。這是在我的房內，我不放心陶陶，打發她去弄些熱水來，你一會洗個臉再睡。”
經莫揚這一提醒，我突然覺得困意襲來，眼皮倦得快要掉到地上一般疲累，隻來得及“唔”了一聲，便身子滑入錦被之中，模模糊糊瞧了瞧他低頭探視的影子，很快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