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揚了然地回我一笑,握著我手道:“不要胡思亂想!”
繼續聽那兩人閑談。卻正好聽見蒼然說道:“也正因為如此,九黎山莊才帶著軒轅劍現身。且在月前就已經露出風聲,說隻要能為莊中尋回寶珠,願以軒轅劍相贈作為謝禮。”
懷來大為感慨,道:“竟以軒轅劍作為謝禮交換,想來這寶珠確實珍貴。隻是我卻覺得那軒轅劍乃上古神劍,豈是一顆珠子所能比的,還是買櫝還珠了些。”
蒼然亦笑道:“然也!我若尋得那珠子,便立即去換了軒轅劍來,那才是一代俠客所為。”
兩人又閑嗑嬉談了些別的,我這裏確實再也支撐不下去,疲乏得隻想找個床就此躺下大睡一覺,眼皮也是上下打架,困的聽不進去一字一句。莫揚見狀,立即著安叔和陶陶記賬回房。
莫揚一向愛清淨,所以和安叔一人一間,我和陶陶夾在他們中間一房。跌跌撞撞進了房中,我隻覺得布置還算幹淨整潔,其它一概懶得顧看。撐著手肘坐在茶桌旁眯眼瞌睡,陶陶一邊責備我今日的任性一邊就水擰臉巾給我擦臉並整理床褥。等陶陶整理好,我和衣往床上一蜷,登時進入了夢鄉。
那夜我做了一夢,夢中有一衣袂飄飄、劍法超然的男子,劍起劍落,流雲和風;我一襲彩衣伴劍而舞,仙姿綽約,一汪清澈的泉水映照一雙璧人,蝴蝶翩躚,紫荊花落;我笑意盈盈,男子深情款款,可我卻看不清他的麵容,就著水光瀲灩,我掬影照來……
半夜自夢中驚醒,隻覺得心口隱隱一絲疼痛。我掐指算了算,離生辰還有兩月,難道是病情加重了,不至生辰也要開始折磨我了麼?
想到這裏心思很是索然,側頭見陶陶睡的正酣,嘴角一彎淺笑,不知道是在夢裏見到了什麼可喜的事。溘然歎息一聲,睡意全無,我悄悄爬下床頭,抓過披風裹住身體,信步踱出房門立在欄杆處仰頭看那一彎淡月。
正是寅時,月色虛浮,青雲繚繞,灑下幾樹婆娑斑駁。四籟俱寂的客棧,安靜得聽不到一絲人聲,中庭之中一杆挺直消尖的木樁上,掛著昏暗的一盞鐵質罩燈,一燈如豆。移目環廊一角,屋門緊閉,隱約透出淡淡的光暈,我呆了一呆,還有未成眠的麼。
抱臂一點清涼,我恍然地想著剛才的那個夢,突然覺得很是恍惚,似乎自己還遊離在另一個夢境之中,迷離之間,神識出竅,卻不知道究是夢幻還是真實。如此反常的情緒讓我很是懊惱,楸見房簷之角掛了一串卻看不出何物的風鈴,我眼光定住,腳步隨了過去。
剛挪過去,卻見得一串串的美人花倒懸垂掛,遠遠看去恰似風鈴一般,心想那店主還真有些風雅。正想仔細觀摩一番,一縷輕言自身旁屋內隱隱傳來,覺得熟悉,暗暗回憶了一下,很像昨夜那個叫紫芝的丫鬟。
紫芝牙縫裏擠出的聲音:“郡主,這都過了五更了,你怎麼還沒睡呢?”
被稱為郡主的懶洋洋答道:“紫芝,我睡不著。”是合陽的聲音,我心道怪不得脾氣驕橫,雍容華貴的樣子,原來竟是郡主。
一陣衣裙窣窣聲,紫芝道:“郡主,還有最多一個晝夜就到王城,是因為想著快要到家了才睡不著的麼?”
合陽郡主很無所謂地道:“若不是父王來信說母親病重,我才不願意回去。父王定要將我許給那個慕歆,我真真是頭疼死了。”快要哭出來的委屈聲。
紫芝道:“少將軍一表人才的,和郡主又是打小就認識的,卻不知道郡主為何就是看不上他。我瞧著郡主今日便是看上了那個公子,郡主真是不知道眼睛長哪裏了呢,我怎麼瞧著就不如少將軍呢。”
“呸呸”兩聲,合陽道:“休得胡說!”沉默一會,道:“你懂什麼?那公子俊朗清雅,一看就知道劍法一流的翩翩君子,哪裏是那個頑劣粗苯的少將軍可比。唉——隻是不知道他是否也能看得上我,如此,我便抹脖子也要爹娘答應我與他——”。
“阿彌陀佛!”紫芝急道:“郡主可不能這麼想,嚇死奴婢了。憑他是誰,郡主瞧得上是他的福氣,他巴不得呢?”
我心道這郡主還真是看上莫揚了。不過她眼光也不差,憑著莫揚迷死半城元州女子的魅力,卻當真未必能看得上這個郡主。卻不知道這個紫芝的自信是哪裏來的。不過也是,憑著她郡主的身份,隻怕多的是想攀龍附鳳的俊人才子巴巴貼上去呢,隻是我家莫揚,卻是個怪人,倒未必因為她郡主的身份就能高看一眼的。想到這裏,我鼻子裏輕輕地“哼”了個冷笑。
這一聲冷笑自以為很輕,在靜夜裏卻還是驚得屋中一聲低“唔”。雖然我是無心聽了這個牆角,卻也怕有嘴說不清楚,被人誤會探人隱私,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急忙調轉方向就逃。
轉身,臉撞進一個寬厚堅挺的胸膛,愕然間,莫揚環住我的腰三下兩下拖進了他的房中。靜靜地倚靠門邊,聽著外麵“吱呀”的房門開合聲,一切歸於寂靜,我還在兀自發愣。
燭火熄滅,房中黝黑,莫揚沒有放開我的意思,如常一樣揉揉我的額發,柔聲道:“這麼晚不睡覺,跑出去聽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