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都覺得亂,凡間部落之間,總是這麼錯綜複雜地打鬥爭奪,真不如我們天上逍遙。
奇相聽完後,慢悠悠敲了敲桌子,哂笑道:“你不回部落幫助你阿爹,路途遙遙跑來我們震蒙氏尋珠珠,是想讓珠珠去和軒轅上皇說麼?”
女節猛然抬頭,咬了咬嘴唇,終還是點了點頭。
奇相怒道:“你不知他辜負了珠珠麼?你還想讓珠珠去找他求情,虧珠珠當你是姐妹,對你那麼好,你這樣做,豈不是讓她為難?”
女節眨巴了兩下眼睛,撲倒在奇相腳下,抱著奇相的腿哭道:“姐姐,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我擔心阿爹,我想來想去,隻有珠珠能說動軒轅上皇了,如果珠珠出麵,上皇一定會應允的。”
奇相推開她,一拳擂在桌上,“你不是也說,刑天大將已經趕過去了麼?你還擔心什麼?刑天是天下聞名的勇士,有他出麵,自然能幫助你阿爹退敵。”
女節扶著桌沿,繼續哭道:“可是,可是我聽說,具茨山的常先也出兵了,刑天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快速趕到啊。姐姐,那可是我的阿爹,我的部族,現在危在旦夕,我焉能不急?”
奇相冷笑道:“那你就犧牲珠珠,你可知道珠珠多麼不願意見到他,你可明白珠珠見到他會有多難過多心痛?她好不容易擺脫了,你又要將她推出去,你忍心嗎?女節,你真的忍心麼?”
女節淚眼模糊:“我……”
當年神女給我下了禁製,不許我白日以人的皮囊出現在凡間,為的是不讓我有思凡的念想。即便我真下了凡,以我這愚鈍的性格,也不會被凡人識破仙身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我知道神女是在保護我,所以以前我常常是夜間能化了人形了,才溜到凡間遊玩。可神女當日許我一個機會,便是若真遇到緊急的情況下,我可以有一次白日為人的機會。神女許我這個法術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若不是要命的事,切記不可使用,因使用這個法術,會消耗掉我許多的仙力,容易被躲避在仙凡的縫隙處的那些妖魔鬼怪感應到,這於我這個沒什麼仙術的仙來說,卻是頂頂要命的危險。
何謂緊急?我想,人命關天,這應該也算緊急關頭吧。捏了個訣,我從半空晃晃悠悠地飄落下來,驚得奇相和女節差點跌落道桌子底下。
我沒和她們細說,隻略略說方才突發靈感,想起來神女曾經教我一個仙術,可以白日裏為人一次,可卻隻能做一次。這仙術能維持三日時間,過了三日,我便又和以前一樣了。好在她們不懂得神仙的路數,我這麼一說,便很容易相信了。奇相雖還有些疑慮,可見我說得信誓旦旦輕描淡寫,想來我是個神仙,怎麼也不會出什麼岔子,也就不說什麼,隻是擔心我去見軒轅這個環節,怕有些不好受。
女節自然是喜不自勝,千恩萬謝地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我哭哭笑笑好一會。
打聽到軒轅此時卻不在上邽,在五羊墟獵場,我覺得這樣更好,反正我也隻是去找他說上一說,何必去招惹嫘祖不痛快呢。他在五羊墟,正合我意。
五羊墟我熟門熟路。我有仙法護身,自然腳力快。女節跟不上我,我讓她自己和奇相慢慢過來,為了趕時間,我便獨自先去。
入秋了,我這身人的皮囊比蝴蝶方便。在這樣的時節,人們看見一隻還在翩翩飛舞的蝴蝶,遠比看見一個獨自騎馬的女子要驚異得多。很順利便到了五羊墟,我約莫記得上獵場的路,騎著馬沿著綠油油的山路走了幾個時辰,終於來到了獵場。
進了獵場,卻走得不大順便。許是昨日下了點雨,山路不停打滑,馬蹄子抓不住濕滑的地麵,走得歪歪斜斜。我歎了口氣,瞧了瞧地麵,覺得還算好,便跳下馬背,拍了拍馬頭,牽著它慢慢前行。
那馬見我這樣,也知道我曉得它的艱苦,更是謹慎地靠近我,一步三滑地走著。走了一裏地的樣子,我感覺身上一緊,有種不祥的寒涼感。
心裏哀歎一聲,難不成神女說的話應驗了,這麼快就被什麼成了精的東西發現了麼?然而既然已經到了這裏,後退也沒用了,隻得硬著頭皮往前,手上的韁繩卻握得緊緊的,想著實在有危險,也能立刻翻身上馬快些逃命。
又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一處略寬敞些的樹林。這裏瞧著很熟悉,我記得是應龍和九嬰那日打架的地方。那日我呆呆地立在九嬰布下的血霧之中,一隻胳膊將我摟過去,我靠在他的胸膛,感覺厚實而沉穩。時過境遷,萬事皆非,此時我再也沒有當日的心境,不知軒轅他此時此刻在這獵場,又是何等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