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損失千萬善款的背後
方丈的“慌張”
“我現在不是方丈,是‘慌張’!”麵對記者,昭明寺方丈界空大和尚答道。雖然自稱是寺廟的“三不管”方丈——不管錢、人和事,甚至於從不主動去碰錢,“摸過錢的手都要反複用水衝洗”,但界空大和尚還是惹上了錢的麻煩。一位佛教界人士透露,一筆數目逾千萬的“三寶錢”的“投資失誤”成為界空大和尚最大的難言之隱與心病。
據悉,早在1998年,昭明寺就決定在寺院外建造大型露天觀音像,並於當年3月19日舉行了隆重的奠基儀式。此後,由於報批手續遲遲未獲上級通過,昭明寺的觀音造像工程便停頓下來,且一拖就是16年。而當年由信眾捐助、用於建造觀音像的千餘萬“三寶錢”的保管卻成為一個難題。
“造像成本在逐年攀升,錢存到銀行利率太低,就是為了資金的增值才放到了周問斌的擔保公司。也是為了彌補以後造像資金的不足。”界空大和尚如此解釋當初“三寶錢”投資的苦衷。事實上,除了每月2.5分的高息,最終促使界空大和尚做出決定的是,借款人周問斌不僅是福鼎市著名企業家、百川藥業公司的董事長,而且還是一名“三寶”弟子,皈依師正是界空大和尚。
基於這種師父與弟子的信任,界空大和尚先後數次直接或間接將1430萬元“三寶錢”存放到了周問斌的擔保公司。
2013年6月,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在家修行的“三寶”弟子(注:信仰佛教的出家人和在家修行的人都稱為“三寶”弟子)楊文德被福鼎警方立案調查,現已取保候審。向西的遠方,是楊文德皈依的師門——福建省福鼎市千年古刹昭明寺。此前,昭明寺先後有多位俗家弟子因高利貸崩盤跑路,昭明寺方丈界空大和尚亦牽涉其中。他將1430萬元“三寶錢”(注:由香客捐助的善款)也存放到了擔保公司,因高利貸崩盤,他擔心這筆錢會不會也“打水漂”了。
直到2011年春節前的一次“失聯”,界空大和尚才意識到“可能出了問題”。“我在廣州看中了一尊臥佛,想請回來。對方讓先付20萬元,我就打電話給周問斌,結果不接。當時我就預感不妙!”那個讓人脊背發涼的電話,界空大和尚至今難忘,“後來,終於接電話了,周問斌說自己的企業已破產,但‘三寶錢’一定會還上。”
大約在2012年底、2013年初,周問斌因高利貸崩盤而出走。這起外界傳言規模超過4億元的民間借貸並未走司法程序,而是由債權人自發組織對其名下資產進行了清算處置。其間,周問斌致電界空大和尚,希望他不要參與清算,怕傳出去影響佛門的聲譽。
多名俗家弟子“跑路”
在界空大和尚寬敞的辦公室,一份名為《昭明慈觀》的期刊放在案頭。第一期中署名為副會長的周問斌、張華以及副秘書長周明升,在第二期中都已被替換。佛教界知情人士表示,上述三人均為在家修行的“三寶”弟子,屬同門師兄弟,皈依師都是界空大和尚。其中,周明升還是界空大和尚的外甥。在多數知情人看來,理事會名單的調整屬無奈之舉。2011年起,周問斌等三人均深陷高利貸而跑路,在福鼎這並不是秘密。早前,周問斌等三人均係福鼎市知名企業人士。
2012年初,由於長期擔任民間“標會”會首(民間標會又稱互助會或跟會、搭會,具有賺取利息及籌措資金的雙重功能,是民間重要的理財工具,在閩東地區盛行已久;會首即組織者),加上高息參與民間借貸,曾經風光無限的周明升無力還貸,最終選擇了跑路。其父因債權人逼迫與侮辱,選擇了喝農藥了結生命。
與周明升一樣,融資規模更為龐大的周問斌同樣選擇了跑路。界空大和尚記得,周問斌離開福鼎前,曾兩次帶領父母雙親、妻兒等6人上山,6人並排長跪昭明寺向他承諾“3年還清‘三寶錢’”。當時那個聲淚俱下的場麵讓界空大和尚頗為不忍,也陪著下跪落淚。周問斌遠走他鄉後偶爾會給界空大和尚去電話,告訴師父自己在青海打拚。有時也會彙一些錢過來,但每次並不多。其中有一次,幾萬塊錢分了多家銀行彙出。
香港籍的張華是福鼎目前唯一一起因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而被公安部門網上追逃的“三寶”弟子。
2011年,楊文德與外甥張華,以及自己公司的助理李琳一起皈依佛門。皈依師界空大和尚為楊文德賜了“圓融”的法名。2013年5月的一天,正在廈門某銀行辦理業務的楊文德被警方抓獲,那一刻他才得知自己與張華已成為福鼎市公安局的網上追逃人員。與此同時,張華、楊文德個人與名下公司的房產,以及被疑為關聯企業的共計160餘套房產被凍結。
經過申訴,楊文德於今年4月4日取保候審,結束了漫長的羈押。而張華自2012年底回到香港後,再未露麵。千萬善款仍無著落。
(摘自《中國經濟周刊》韓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