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謙讓了我這個所謂的妹妹。
而這一絲的情誼也完全來自於白塵,那些年,他叫我舍我便舍,叫我留我便留,看似懦弱的我,忍下了許許多多的痛楚,直到我卑微到將江山拱手相讓。
聽他說過那麼多話,一半是關於這江山的,一半是關於拂瑤的,和白塵相處那麼久,聽他說了那麼多與我不相幹的人和事,我竟有些頓悟了,也許,自始至終,我都在自欺欺人……
白塵和我坦白之時,他的軍隊已將皇城守住,他已擁有了我的江山,得了我的民心,卻還是借了我的手,以我空掛名號的女君身份,擬了一紙詔書。
他借我的手,屠了整座城。
他說,“曉曉,兵不厭詐你可懂?”
他貴為敵國太子,花廢了那麼久的時間,陪我演了那麼久的戲,我已孑然一身,一無所有,我笑著站在血海裏,喉間哽咽許久,還是問他:“既已如此,白塵,你還想如何,要……如何……”
“也是,就算你想如何……要如何,嗬,我又能如何呢?”借我的手,屠了一座城,縱使以後我還能活在這世上,又會遭多少人唾棄,“白塵…我…恨你。”
“恨他?”拂瑤一身素衣地笑了,她勾上白塵的脖子,一臉輕蔑,輕聲道,“姐姐啊姐姐,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廂情願罷了,是不是,阿塵?”
我的目光落在白塵的臉上,他的麵色有些暗沉,他動了動唇,才極其清晰的吐出一個字。
那個“是”字,讓我大徹大悟。
那日拂瑤與我在大殿對峙,敵軍來犯,他並不是來救我的,他是為了救拂瑤,那一掌,將拂瑤推離了我的攻擊,那時的他,已不惜一切,而讓他舍命的人,並不是我。
可憐我啊,還為他成了一個廢人……
他演著戲,而我入戲太深,在他身邊做著所謂的賢妻,“白塵,你將我……置於何地……”
如今的我,連劍都難握起,又能怎樣……在血海裏,我狼狽地跪倒在地,忍了那麼多年的淚水決堤,我賭上了父親的命,賭上了全城人的命,如今,也將我自己輸了出去,卻是輸的……
一敗塗地。
袖中的短刀滑了出來,我緩緩地站起,在風中還有些發顫。
用沾了鮮血的袖子擦了眼淚,手指緊緊扣住了短刀,衣襟中滑落的玲瓏剔透的鈴鐺,掉在地上,一聲脆響。
白塵的眸子裏映著我狼狽的模樣,我的腳踩在那玲瓏鈴鐺上,一點點地碾壓,每一次用力,都在消耗我的勇氣,淚水落在腳背上,異常沉重,覺的這心,就和這鈴鐺一樣,碎了……
碎的卑微,碎的可悲。
“拂曉!”他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讓我自嘲地笑了。
他的手掐住我的脖頸,一點點收緊。
我被他抵在冰冷的牆壁上,喉間窒息的難受,他的臉上,帶著狠劣,我忽的笑了,笑的渾身發顫,笑的心口發疼,他一直都將我的感情踩在腳下,一直都不曾考慮我……
想來,他早該就是這幅模樣。
白塵的眸子瞅著我,眉眼間帶著幾分深沉,他的手一點點收緊,卻驀地鬆開了,我猛地落在地上,渾身發軟,我手中的刀自他手上掠過,沾著他的血,白塵看著手上的血出神:“曉曉,你真的恨我……”
“恨你……白塵,我隻可惜,這把刀上我沒有淬毒。”若是再有一次機會,我絕對不會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