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星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就像被特大號針頭狠狠紮入臀部所發出的嚎叫,淒慘至極。他感覺全身像是散了架子,從頭到腳每一處都疼得撩人,手指微微顫動一下也痛不可耐。
漸漸的,他感覺耳中傳來嗡嗡之聲,越來越響,最後演變成了機器的轟鳴。“哪裏來的這麼多蚊子?宇宙飛船上好像沒有蚊子吧?”他腦海裏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神誌終於開始一點一滴恢複。
長長吸了一口氣,這個動作讓他胸部肌肉產生撕裂般的感覺,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臉部不自覺扭曲變形。
一動不動又躺了好久,隨著微風輕拂,力量似乎點點滴滴重新納入身軀。“這是自然風?飛船中沒有這樣清新濕潤的空氣吧?”脫力的感覺逐漸遠去,內心的疑問戰勝了疼覺,促使他勉強翻了個身,仰麵朝上,手中傳來的觸覺卻使他懷疑身在夢中,他發現自己似乎躺在青草地上。
飛船中絕對不存在青草地,偏偏鼻中不斷傳來泥土的芬芳,這是怎麼回事?他張開五指,捏住幾根草莖,憋足力氣,用力一拽,舉到麵前,緩緩睜開了眼睛……沒錯!是狗尾巴草!目光透過手掌投向天空,感謝上蒼,好一片藍天白雲啊!
一瞬間,感恩的淚水湧出了幹涸的眼眶,他終於想起昏迷前的種種事情。“我還活著!我還活著!”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回蕩在莽莽荒原之上。
這一叫,再次牽動了全身的痛覺,仿佛遭到萬針攢刺,隨即嘶啞,他又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還是因為特大號針頭狠狠紮入臀部所產生的巨大刺激。這一次,他下意識的用手一拍,啪的一聲,拍了個空,他感覺自己好像沒穿底褲,大手直接拍在了光溜溜的屁股上。
嚇了一跳,他再一次睜開眼,一隻全身蒼碧色的巨大蚊蟲在他眼前翩翩起舞,旁若無人。這隻恐怖的蚊子足有食指大小,圍著他裸露的白臀飛來飛去,就好像一架小小的戰鬥機,翅膀振動下,發出了低沉的轟鳴聲。
宸星大吃一驚,這是什麼變態蚊子?情急下,他一掌扇去。蚊子鼓動雙翼,以一個巧妙的弧度規避了這一擊。接下來,這隻該死的蚊子還在他頭部悠閑地繞了一圈,這個行為似乎飽含著不屑,萬分藐視他的存在。
一團怒火在宸星的心底泛起。他陡然間一躍而起,伸出雙掌,在空中一陣狂拍,想一舉拍死這隻驕傲的蚊子。啪啪聲不絕於耳,風聲大作,他雙臂的揮動甚至帶著嘯聲,形成一片殘影。然而,所有的努力最終全部落空,蚊子沒拍到,他的雙掌早已拍得痛紅。
蚊子似乎受到了驚嚇,不再與他糾纏,迅速拔高,接著向不遠處的一個小樹林滑翔而去。
宸星想繼續追擊,邁出一步,整個人卻一怔。這次醒來已是深夜時分,藍天白雲早已消失,代之而起的是漫天繁星!他抬頭看向夜空,沒有在密密麻麻的繁星中找到故鄉的明月。
是的,這裏與地球已經遠隔上萬光年,他終於想起,由於飛船失事,他流落在這顆未知的行星上。舔了舔嘴唇,嘴角邊幹涸的血跡有點淡淡的鹹腥味,那是他內腑受震而嘔出的血液,已經風幹。飛船墜毀,他卻在萬幸中活了下來。
視野中是莽蒼的荒原,黑壓壓延伸到天際,每當輕風卷過,草葉一大片一大片撲簌簌壓倒,如同綠色的潮水一般,緩慢湧向地平線處。
左前方有一撮稀疏的小樹林,借著淡淡的星光,他發現那些高大的樹木似乎都是蕨類植物,沒有堅硬的樹幹,代之以粗壯巨大的草莖,其間隱隱有鳴蟬聲傳來。
潮濕的空氣比故鄉地球上要清新得多,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穿梭慣了的人,初次來到這種蠻荒世界,無疑耳目一新,加上劫後餘生的興奮感,使得宸星的心情整個雀躍起來。
然而,這種好心情並沒能維持多久,隨著胃部的痙攣,饑餓感如同洪荒猛獸般襲來,宸星這才記起,自己已經不知道多少天沒吃東西了。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軀,身上血跡斑斑,完全****,沒有一絲布片,這是他一直待在培養皿中的緣故。這些天來,他一直被關在結實的培養皿中,被當作試驗白老鼠研究。那隻培養皿是生化機器人“極光一族”的科技結晶,具有強大的防衝擊減震能力,據宸星猜測,這是他得以存活下來的原因之一。
整艘飛船早已摔得七零八落,成了一堆殘片,視野中到處都是它們的身影,周圍的草叢被飛濺的殘片炸得零亂不堪。那隻培養皿也已經碎裂,富含營養元素的培養液滲入了泥土中。
宸星摸了摸癟下去的肚皮,望了一眼腳邊的皿體。那是透明的高分子聚合材質,雖然破裂,但是沒有變成碎片,他的身軀應該是從裂開的縫隙中滾出來的。
破損的皿底似乎還有一點點培養液,在黯淡的光線下呈現銀色半透明狀,隱隱透出點點十字星光。多日來的白老鼠生活讓宸星知道,這種液汁能夠順著皮膚滲透入身軀,為生物體提供充足的營養。他蹲下身子,把手探入皿中,抹了一把晶瑩的液汁,閉起眼睛,就好像吸食精神類藥品一般,發出了舒心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