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大廈,看著世間萬物循著各自軌跡,或閑散或忙碌。夏穎不自覺用手扶頭歎了一口氣,明天是周末,本該是件很愉快的事情,終於可以睡睡懶覺,逛逛超市,買點新鮮蔬菜,做頓豐盛的晚餐慰勞自己。可是,最近接連幾天接到家裏的電話,愉快的周末泡湯,取而代之的是要去做一件極不情願的事兒——相親。老媽的話成了揮之不去的魔咒,在耳邊重重回響:“這次是你二姨介紹的,對方很優秀,無論如何你都要去看看。你已經不小了,二十四了,是該解決個人問題了。你看你的同學,你看鄰居小燕,比你小,人家都當媽了,你還要這樣下去到什麼時候···”老媽的話,對於夏穎來說,絲毫不遜於唐僧的緊箍咒。她的頭從畢業後就斷斷續續犯痛,或許直到個人問題解決之前,頭痛這個老毛病會一直持續下去。夏穎不自覺握緊了拳頭,深呼出一口氣,才不慌不忙地向公交車站走去。
高中時沒好好學習,隻能選擇在一所二流大學繼續學習,可歎的是,專業又沒選好。畢業後,跌跌撞撞,夏穎才好不容易在一間設計公司做起文職工作。說得好聽點是文員,說得不好聽,就是一個打雜的。工資不高,但對於夏穎來說,生活也還算是可以。隻是,自在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被應時而來的個人問題攪得麵目全非。她已記不清多少次跟老媽因這個問題在電話裏吵得麵紅耳赤,多少次自己掛斷電話後一個人在那兒抱頭痛哭了。夏穎想不明白,為什麼就非要這麼快結婚。在夏穎的腦海裏,長大後就終於能夠自由飛翔,終於不用再被家人奴役,去做自己不情願的事兒。可是,哪裏知道,長大後,卻被綁得更加嚴實,仿佛透不過氣了。
簡單吃了點東西,因為實在是沒有胃口,洗漱後連喜愛的電視劇也不想看,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天花板,到底在看些什麼,想些什麼,夏穎自己也說不清楚。熟悉的電話鈴聲響起,再不情願,夏穎也隻好拿起手機。剛一接通,電話裏就傳來老媽急切的聲音“小穎,在幹嘛呢?這麼久才接電話。”夏穎歎了口氣,冷冷回道:“媽,有什麼事兒嗎?”“喔,小穎,明天那個人,你二姨說的那個,見麵時間地址都告訴我了,我等會兒就短信發給你。我告訴你小穎,這次這個人很優秀,你明天一定得給我好好把握住,不準再耍脾氣。如果這次攪黃了,你就不要再叫我媽。”夏穎頭又開始痛了,無力地說道:“媽,人家這麼優秀又怎麼會看上我?”“小穎,別說這種喪氣話,你又不差,我的女兒我還不清楚。總之,明天你就好好去和他見麵。好了,你早點睡,不然明天沒精神就不好了。”夏穎還想說些什麼,電話裏就傳來了忙音。
看著手機,夏穎真是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睡意全無,起身站在窗前,拉開窗簾,才八點過,外麵正熱鬧得緊。絢爛的燈火中繁華一片,可夏穎卻覺得那些光無比刺眼,她就像是黑暗角落裏的老鼠,想要躲得遠遠的,躲開這不屬於她的繁華塵世。
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可躺在床上的夏穎睡得並不安穩。眉頭緊皺,身子彎曲著縮在被子裏,淩亂頭發下的額頭上汗珠清晰可見。又做噩夢了,從小到大,夏穎總是會在一段時間後做同一個夢。夢裏的夏穎,麵對父母無形施加的壓力,在無力反抗時,就會突然間覺得自己活得如行屍走肉,沒有思想,麻木不仁。可同時,心裏又會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反抗,想要衝破枷鎖,想要活出真實的自己,想要有意義。反反複複,夏穎感到身心疲憊,再次在無比的矛盾中驚醒。眼神空洞地看著漆黑的房間,許久又傷心欲絕地無聲落淚,枕頭上早已留下淚水的痕跡,此刻,一朵奇異的花又再次綻放開來,沒有半點明豔,隻是更添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