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已過,猴子和竹青來到一個鎮子跟前。竹青說:“猴子哥,這是什麼地方?我感覺好像來過這裏。”
猴子說:“我也有這感覺。”
竹青忽然一把抱住猴子的胳膊:“猴子哥,我們回家了,這不是方廟鎮嗎?”
猴子說:“誰說不是呢?這正是方廟鎮啊,天哪,我們回到方廟鎮了。”
竹青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不覺渾身顫抖。猴子輕輕擁住竹青,二人站在鎮子邊上,久久說不出話來。
過了很久,竹青情緒稍微平靜一點,她說:“猴子哥,現在是什麼時候?”
猴子說:“應該是下半夜了。”
竹青說:“離天亮還有五六個小時,時間很寬裕,我們在鎮子上轉一圈吧。”
猴子說:“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們在夜裏看看自己長大的地方,下一次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微微的夜風,寒冷清冽。二人信步走去,踩著積雪,腳下便“哢嚓哢嚓”地響。猴子牽著竹青的手來到沭河邊上,河邊幹枯的蘆葦,在微風中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河水已經結冰,月光落在冰麵上,晶瑩明亮。如夢如幻。
時光如風,吹去了兒時留下的腳印,那往事卻永久地留存在記憶的深處。
撈魚摸蝦,采蓮摘菱,河水早就飄走了那一河的笑語,即便那兒時委屈的淚水,此時也倍感溫馨。
大廟朦朧在月光中,破敗的山門前,似乎還殘留著兩個少年矯健的身影。
老和尚無心法師那碩大的紫色佛珠,閃著溫潤祥和的光澤。
那時的竹青呢?正在看猴子哥和誌遠哥練習鷹蛇九式。她從沒想到自己也去跟著練習一回。誰能想到今天她已經是一個武功蓋世的女英雄呢?
猴子說:“師父不知道在不在廟裏。”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竹青說:“我們不去打擾老人家。”
猴子說:“我想起和誌遠在這裏練武的事。”
竹青說:“這事就像發生在昨天。”
猴子說:“誌遠不知道是不是也在想我們?”
竹青說:“什麼時候,我們三個人能一起回方廟來看看多好啊。”
猴子說:“老天能安排這樣的機會嗎?”
竹青的眼就有些潮了,他抱緊了猴子的胳膊。“哥,我們會方家打大院看看吧。”聲音有些顫顫的。
猴子拍拍竹青的手背:“走吧,妹妹。”
雪在腳下“哢嚓、哢嚓”。鎮子在沉睡,方家大院在沉睡。月光照在大院的屋頂上,院牆上,一片慘白。
這裏已經沒有方家的人居住了。最後一個在這裏居住的人方世雄老爺,被鬼子殺死了。
他把自己逃生的密道留給八路軍使用,自己被鬼子殺死了。
他有四個兒子,沒有一個兒子在他最寂寞的時候陪他說一句話,沒有一個兒子去為他撥開鬼子的刺刀。
猴子站在自家的大院前,渾身顫抖,淚如雨下。
竹青,緊緊抱住猴子,泣不成聲。
二人對著大院跪下去,深深地磕了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