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落雨,我在甯涵墳墓前,靜立許久,道:“如果道長還在,會怎麼說。”陳文樹冷道:“此地不宜久留。”我點點頭,輕聲道:“走。”隨後和陳文樹爬上坡,來到岸邊,卻忍不住回頭看了幾眼,狠心轉身。雨夜中,黃康正站在摩托車旁焦急等待。光柱下,地上水花四濺。黃康見我來了,關切道:“大哥?”我示意沒事,道:“回去找紫星。”黃康連忙開啟摩托車,我上車後,對陳文樹道:“在學校門口,聚義軒茶館等我。”陳文樹手指一彈,一把黑傘浮現在夜中,道:“天亮不見你,就不用來了。”我凝視著那把黑傘,當年河堤爺爺,道長身影,清晰閃現在腦海裏。不禁目光含淚,不住拍黃康後背,道:“走,走,走。”
摩托車一路疾馳,往甯涵家趕去。停在遠處一看,樓外燈火闌珊,已依稀無人,還有幾輛車,聚在那裏,倍感悲涼。我讓黃康用衣衫遮住容顏,自己也把連忙遮住,讓他把摩托車開過去,見門口有幾個人,神情呆滯,低聲道:“甯涵葬在河邊。”隨後緊踩油門,匆忙而去,來到和紫星約定點。車燈照去,果真見到紫星蹲在雨中,已安全脫身。他見我們來了,趕忙過來,卻已鼻青臉腫,道:“怎麼就你們二個!”我低下頭,沉聲道:“甯涵死了。”紫星默力良久,猛的一掌,拍在後視鏡上,黃康也不敢答話。
我搖頭一笑,低聲道:“她葬在河邊,你去吧。”紫星二話不說,扭頭就往夜中鑽去。我喊住了他,道:“不要動那塊墓碑。”紫星目光冰寒,一腳踹在水坑中,泥水濺了我一身,大步離去。我沉默許久,才對黃康道:“送我回學校。”黃康連忙載我來到校園門口,我下車後,道:“一個月後,你會見到喬夢蝶。以前大哥不是打擊你,是確實如此,她無意見你。機會給你,好好把握吧,全力以赴。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癡情人,平安一生。”黃康良久無言,最終點頭謝了,騎著摩托車而去。
我整理下衣襟,來到聚義軒。此時快到黎明,聚義軒也通宵開放。一番通告後,我來到二樓雅間。陳文樹正端著茶杯,望著窗外,我坐下後,他才開口,語氣依舊那麼冷:“你檔次變高了。茶水滋味不錯,夠我喝半年。”我臉色一黯,道:“你知道,我很隨性的。”陳文樹冷哼一聲,道:“對,富的時候,花天酒地。窮的時候,衣不遮體。你爺爺一生清貧煉誌,卻養了個廢材!”我倒了杯茶,道:“你還是那般,看我不順眼。”陳文樹冷盯著我,手指一捏,把茶杯捏個粉碎,朝外喊道:“服務員!”
很快,一個女服務員進來,道:“有什麼需要服務的。”陳文樹盯著我,道:“給他找個女人。”女服務員臉色大變,驚慌道:“我..我們這是正規茶館…”陳文樹語氣一寒,沉聲道:“聽清楚了,給他找個女人!”服務員喃喃道:“我…我去叫經理來,客人先喝茶。”急忙要出去,我喊住她,道:“不用找,開玩笑的。”服務員連連點頭,逃似的走了。我望著陳文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陳文樹起身而立,道:“孺子不可教,不可教,我該走了。”我叫住他,道:“你就忍心走了?”陳文樹冷道:“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樣,你走吧。還記得當年滅魂師麼,他在附近。”陳文樹一愣,依舊背對著我,道:“很好,我要除掉他。”說完大步下樓,出了聚義軒,我站在窗邊,道:“怎麼聯絡你。”陳文樹並未理我,撐著雨傘,消失在街邊。我茫然而望,喝了一會茶,也了無心思,匆匆離去,來到學校。穿過校園,來到宿舍,不見戴明,郭耀傑。孫書雲見我回來,連忙追問甯涵的事。我翻出個黑色口罩,戴在臉上,悶聲道:“我妻。”孫書雲喜出望外,拍著我肩膀,道:“那就好,你戴這個幹嘛。”我又翻出件帶帽子的上衣,把頭遮住,隻露出雙眼睛,道:“我想安靜點。”孫書雲隱約察覺到點什麼,喜色全無,沉聲道:“你就準備戴一輩子。”我搖搖頭,道:“為甯涵戴的,離開這傷心地,就不戴了。”孫書雲無奈一笑,道:“那你早點走吧。”穿戴完畢,我來到門口,回頭道:“你該知道,我並不想走,她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