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她說——“溫初,雲媽媽托我給你買的。溫初,她讓我對你說——生日快樂。”
那語氣,羨慕到嫉妒。
他害怕別人打破他所擁有的寂寞,因為,寂寞是很強大的盔甲。
隻有,背負著強大的盔甲,才是完全強大的言希。
她從未曾料想自己,竟能望見這少年到這般地步。可這一刻的福至心靈,實在出乎她內心原本的遲鈍木訥。
以前,望著言希,模糊時,是隱約的好奇和美感。
現下,清晰了,卻是懼怕和憐惜。她懼怕著,這憐惜會隨著時間緩緩清晰,推進骨髓。
可,望了那些照片,許久許久,終究還是頓了腳步。*******************************分割線********************
言希再次看到阿初,也不過半個小時之後,他用著美術體劃完英語作業的時候。
“你沒走?”他愣了,纖細的指緩緩轉著筆。
“你餓嗎?”阿初不著邊地反問。她的手中,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撲鼻的香味。
“排骨麵?”少年吸了口氣,輕輕探頭。
“廚房裏,有排骨,有麵,剛巧,都有。”所以,就做了。
阿初有些不自在地解釋。
所以,你要吃嗎?
言希滿臉戒備,狐疑,大眼睛澄淨而戒備——“啊,我知道了,你肯定下毒了!”
“嗯,下毒了,你不吃,我喂鹵肉飯。”阿初微笑,走到窗前,小鸚鵡正在懶懶地曬月亮,看到她,噌噌撲棱起翅膀,繞著碗,轉呀轉,小眼睛亮晶晶的,邊轉邊叫——“鹵肉鹵肉!”
言希笑——“怎麼這麼小心眼,不就攆了你嗎?”
隨即,彈了小鳥兒的腦殼兒,小東西,繞得太快,慣性使然,啪嘰,撞到了窗戶上。
他搶過她手中的碗,手背微微抵唇,黑黑亮亮的眼睛,笑意天真濃烈了幾分。
這少年,隨意扒開英語的五線譜,黑乎乎的腦袋埋進了細瓷碗中。
他吃得香甜,阿初想起了少年飯盒上戴著小發卡俏生生的小豬仔。
笑。
趁著言希吃東西的時候,阿初從角落裏拾起了遊戲手柄,盤坐在地板上,拿著螺絲刀,專注起手上的工作,敲敲打打。
“你在幹什麼?”言希吸溜吸溜。“哦,這個,修一修。”阿初並未抬頭,輕輕轉著螺絲刀。
“你會嗎?”繼續吸溜吸溜。
“試一試吧。”阿初嗬嗬笑。
“試壞了,你賠不?”少年問得理直氣壯。
“已經壞了。”阿初微笑,提醒他。
“要不是你,我會摔嗎?這個手柄,可是少爺我千辛萬苦才從大姨媽家搶回來的。”少年慷慨陳詞。
“已經,修好了。”阿初微笑,抿了薄唇,上緊螺絲,輕輕把手柄遞給少年。
言希接過,晃了晃,沒有鬆動的雜音,知是修好了。
想起了什麼,煞有其事地把手柄貼在耳邊,傾聽著,專注的模樣。
“你聽,什麼?”阿初好奇。
言希笑,眯了黑亮的眸,感歎許久,帶著老爺爺夕陽無限好的憧憬——“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真的很久了,傳說,每一個遊戲手柄中都住著一個大神,玩家如果每天和他聊聊天,他就會帶領我們走向遊戲的勝利。”
阿初呆呆——“神仙,真的有?”驀地,有些涼的遊戲手柄輕輕覆在她的額上,阿初抬頭,是一絲笑,涼涼的。
“是呀是呀,他跟我告狀說你剛才動作很粗魯呢,他很討厭你。”
阿初吸吸鼻子,順手抓住貼在額上的手柄,委屈——“沒有,沒有粗魯。”
“有,你有!”言希斜眼“大神說,你不但敲他了,還擰他了。他會向你報複的。”
“他會,怎麼,報複?”心虛。
“哦,也就派個小鬼半夜出現在你的床邊,給你講個鬼故事,什麼農村老屍半夜凶靈詛怨畫皮吃人吸血鬼掐架中外合璧通貫古今應有盡有……”比手畫腳,唾沫亂飛。
阿初半信半疑,小聲——“內大神,是中國的,還是,外國的?”
言希本來食指摩挲著下巴,聽到阿初的話捶著抱枕笑開——“本來以為你平日揣著明白裝傻,看來,本少高估你了。”
明明就是個揣著傻裝明白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