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父卻明了了,溫軟了眉眼,歎了氣,走到妻子的麵前,把她攬入了懷中——“蘊儀,你看你看,阿初的飛碟來了,把我們的女兒帶回來了,你還哭什麼?多像一個傻孩子……”
那淚水,晶瑩的,緩緩滴過,溫柔的,屬於媽媽的,眼淚。
阿初望著媽媽,呆呆地望著,眼淚像是曠日持久,從心底攀爬,直至眼眶。
她無法汲取到世間美麗的光芒,因為這眼淚太過熱燙,因為她把所有的愛一瞬間聚集在眼中,而這愛,湧動著,有了昭示之名,昂首而驕傲,洗卻了悲憫,變得無暇……
阿初知道,這一刻,她才緩緩微弱而艱辛地紮根在不屬於她的土地上,而這土地,容納了她,逐漸融入她的血液,成為她的,愛她的,珍愛她的……於是,終至哽咽。**************************分割線****************************
溫父隻有一個月的年假,休完了,應上頭的命令,匆匆返回了軍部。
臨行前,叮囑了阿初,讓她離三人幫遠一點,說是她跟著他們要學壞的。“我們阿初,多淳樸善良的一個孩子呀,可不能跟著這幫死小子學壞,知道不?”
他身為一個希望自己的女兒賢良淑德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父親,這些擔心,是絕對有必要的。
嘴上說是“這幫死小子”,話在心中,原本隻有一個,便是——言希。
言希是一個有魔力的孩子,總是將生活充滿變數。他無意把可心疼愛的那個少年妖魔化,可是,他總是走了極端,卻把事情做得無可指摘,做長輩的完全插不上手,他成長的軌跡總是按著自己既定的方向行走,讓人猜不透將來和結局,完完全全本真的一團霧。
他的一片私心,自是希望女兒一生安然無憂,平安喜樂,最好是做個小女兒姿態到地老天荒。
為此,便是父輩有了個約定,他也是不願讓阿初和言希湊在一起的,如果可以,阿初年紀大了,他想要依著自己和妻子的心意,為女兒尋一個更加安全幸福的歸宿。
這歸宿,自不會是言希。
他盤算得妥帖,想著為親生女兒鋪一條康莊大道,卻不曾料到,這個塵世,有一個詞,推翻了他所有的打算,便是——命運。
可,你說,若是命運未有糾葛,言希和阿初,固守著兩個極端,憑什麼那年那月那日會相遇……
阿初微笑著,答應得乖巧——爸爸,我知道。
可轉身,紅燒排骨清燉排骨冬瓜排骨粉蒸排骨每天翻新做的樂此不疲。
有些事,預見到,是一回事。
若是,想要阻止,又是另外一回事。
溫爸爸看著言希看得了然,戰戰兢兢覺得這少年是異數,卻不知,一場笑談,一廂情願,他的女兒恰恰也成了言希生命中的異數。
他看透了言希,卻忽略了,對著自己的女兒,應該持著,怎樣的看待……他自以為自己清楚明了,帶著身為大人多走了橋吃了鹽的經驗,秉持著理智的優越感,可是,卻無法清楚,掌控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吸引力又是怎樣的困難……
他在圈外,因著血緣和善意,為圈內人擔憂得恨不得全權安置;可是,圈內的,喜悅或悲傷,除了用呼吸和心跳去感受,又怎麼會存在一絲不安和理智的可能性,把所有的思緒理清,把所有的不圓滿周全……
他是一位父親,卻隻能在圈外一個人憐憫。
而這憐憫,尖銳了那男孩女孩的純真與缺憾,顯得格格不入,蒼白而無力,就如同灑在大地的白月光,又怎能看著這空白的光明汲取到溫暖……
更何況,相遇了的,又怎知是注定鍾情的。
正如,鍾情的,又未必是有福分相守的。
如此費心,多了什麼,少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