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一直畫著電路圖，覺著腦子都快變成一堆亂線，放下筆，輕輕伏在桌子上，望向窗外的飛鳥。
春天到了，鳥兒可是從烏水飛回了這裏？飛來飛去，年年歲歲，不會不習慣嗎？她在心中瓊瑤文藝了還不到三分鍾，卻被身後細細的輕微鼾聲給秒殺了。
阿初轉頭，卻看到言希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的樣子。
這樣的言希，她從未見過，不設防的，剝掉了一層層盔甲，僅餘下少年的純真。
她望著少年彎著的手肘，怔怔地發了呆。
這校服，藍色兒的，挺好看的。
嗬嗬。
她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其實想說穿校服的言希穿著校服很好看，卻直觀地覺著校服好看，但B市裏誰不知道西林校服的可觀賞性同升學率是成反比的，件件兒藍歪歪的，發著青色，配著白色的條紋，活脫脫一出小蔥拌豆腐。
下課鈴響時，阿初已經振奮了精神，繼續串並聯電路。
而言希，依舊在睡夢中。寫了好一會兒，班裏的一個女同學走到她的座位旁，拍了她的肩，笑了笑——“溫初，校門口有人找你！”阿初愣了。
這會兒能有誰？但那女孩表情誠懇，她不疑有它，就離了座位。
班上的同學望見她，開始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辛達夷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了頭。
阿初納悶，匆匆離了教室，向校門走去。
從教學樓到校門，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一路走來，阿初發覺，大家表情都很怪異，望著她像是看到了神經病。
走到校門，卻空無一人。
阿初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有點小鬱悶，走了回去。
剛剛看到她的人再見，開始不客氣地嘲笑起來，對著她，指指點點。
“哎哎，你們說這人怎麼這麼不要臉呀？”
“就是，太惡心了，神經病吧？”阿初看著自己的衣服，並無不妥之處，但那些話，益發不堪入耳，她加快了腳步，跑回了教室。
回到班中時，一群女生瞅著她，笑得誇張得意。“溫初，大家都看你了吧，誇你了沒？”之前因為排球和阿初結下梁子的那個女生笑著問她。阿初看著她，覺得她的眼睛很醜，要把她吞噬的樣子。
她不說話，心中卻了悟，手輕輕伸向肩部，果然，摸到一張紙條。
想必是剛才，那女孩拍她時貼上的。“我是****。”阿初看著這紙條，輕輕念出來。她看著那女生，把紙條遞給她，抑製住手心的顫抖，溫和開口——“你的東西，還給你。”那女生，臉瞬間漲紅了。
“溫初，你這個****，裝什麼清高！每天纏著溫思莞，給臉不要臉！”阿初和思莞放學時，時常是一起回家的，可惜二人氣質迥然，阿初過於土氣，即使同姓溫，也沒人朝兄妹這層想過。
阿初垂了頭，再抬起頭時，認真開口——“你喜歡，溫思莞，但又何苦，詆毀別人？既然是，女孩子，又怎麼可以……說那麼難聽的……髒話？”那女生撕了紙條，漲紅了臉——“你以為自己是誰？教訓我？也不看看自己，不知道從哪裏跑出來的土包子！”土包子，嗬，大抵還是個一百年學不會京話的土包子。
阿初笑。
對方卻惱羞成怒，拽住了阿初的衣服。“今天，你要是敢動溫初一下，本少就把你的手廢了。”身後，是平平淡淡毫無情緒的聲音，討論天氣的漫不經心的語氣。
那女生驚呆了，看著突然出現的少年。阿初輕輕回頭，鼻翼掃到少年的衣領，淡淡的牛奶香味。
“言希。”她微笑，可是，複又，突然又委屈了。
阿初在心中歎氣。這可真是糟糕的情緒，是什麼的開始，又是什麼的終結。那少年，瘦削伶仃的樣子，卻把她護到了身後。他挑高了眉，大眼睛閃著冷冽的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對麵的女生——“溫思莞知道你這麼欺負他的妹妹，礙著狗屁紳士風度，估計不會打你，但是少爺我不介意打女人。”
那女生臉瞬間變得蒼白，看著阿初，不可置信——“她是溫思莞的妹妹？”言希冷笑——“她不是，你是？”隨後，轉身，走到了辛達夷麵前，腳狠狠一踹，一聲巨響，課桌翻倒在地。
書，散落了一地。
辛達夷站起身，有些心虛。
少年望著他，烏黑漂亮的眸，藏了火焰一般的流光，嗓音冰涼的，有些刺骨，“辛達夷，你******每天看著溫初這麼受欺負，覺得很有意思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