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回來得及時,沒被門對子貼到門外。”男子笑了,溫和地看著剛貼好的對聯兒。
隨即,他伸出了手,溫厚粗糙地生著厚繭的大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溫暖得浸了心靈。
“跟爸爸回家,吃團圓飯。”
阿初輕輕回握了父親的手,像是新生的嬰兒第一次明亮了視線,抓住了這陌生世界的第一縷光。
她的父親,自然地拉著她的手,再一次走進了家門,讓她有了足夠的勇氣,而不是以仰望的姿態,麵對爺爺媽媽和思莞。
他們望見了誰,又終究以哪一瞬間的契機,淡化了她身上所有與溫家的格格不入,重新審視,以著堂堂正正的模樣,無論幾分厭惡或是幾分喜歡。
於她,隻有這樣的對待,才是公正尊重的。********************************************分割線*************
父親的回來,是在大家預料之中的。他每年隻有一次長假,便是過年的時候。
不過,全家人依舊歡天喜地。
吃年夜飯前,放炮的時候,思莞點的拈兒,言希跑得老遠。
劈裏啪啦,劈裏啪啦。
阿初離得近,發呆地望著那紅豔豔喜慶的色澤,還沒反應過來,炮已經響了,嚇了一大跳。
原地轉了轉圈,沒處躲,那兩個少年早已跑了個沒影,跺了跺腳,跑進了屋子,卻發現,思莞和言希躲在門後偷笑。
她不好意思地臉紅了,笑了。“阿初阿初,你怎麼那麼傻呀!”思莞拱拱手,淘氣的樣子。
你才傻!一樣的爹媽生的,憑嘛說我傻!
阿初不樂意了,小小地翻了眼睛,看著思莞,略帶了小狐狸一般的狡黠。吃完飯,阿初眼瞅著言希吃得肚皮圓滾滾,卻互不含糊地“撲通”跪在了言爺爺麵前。
“老頭老頭,壓歲錢!”
“能少你的!就這點兒出息!”言老笑罵,手上的動作卻不慢,抽出三個紅包,一個孩子一個。
阿初抱著紅包,臉激動得跟紅包一個色兒。她從十歲開始,過年時就沒拿過紅包了。
“溫爺爺,恭喜發財!”言希含著笑,又撲通跪到了溫老麵前。
“好好!”溫老自從兒子回來後心情一直很好,笑著包了個紅包遞給少年。
阿初和思莞自然也有一份。
言希又轉向溫母。溫母一向疼愛言希,這紅包掏得大方豪氣。
“溫叔叔,一年不見,你又變帥了!”言希轉向溫父,嘴上抹蜜。“小東西,不給我磕個頭,想掙我的錢,可沒這麼容易。”溫父調侃。砰。
言希磕得實在,笑得天真,唇邊的笑要飛揚到天上,大人們都被逗樂了。可惜,言希樂極生悲,跪得時間太長,站起身時,頭一黑,重心不穩,匍匐在了地上,指向的方向剛好是阿初站著的位置。
阿初抱著剛暖熱的紅包護得死緊——“不要,拜我,我沒錢……”哄堂大笑。
言希臉都黑了,陰沉著臉,不複剛才麵對大人的故作可愛。
“少爺我還沒錢呢不照樣給你買了排骨麵生日蛋糕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沒良心呀!”
阿初委屈——“那你,還吃了,我的白糖糕呀……”
“是你讓我吃的你不讓我吃我還不稀罕吃呢!”
“明明……是你……想吃的……”“你哪隻眼看見我想吃了?”
“我……兩眼……二點零……”思莞在一旁,笑得直捶沙發。
“言希,你不能讓讓妹妹!”言老大嗓門,吼起少年,實則笑得嘴都快歪了。
言希大眼睛烏亮烏亮的,瞪了阿初很長時間。
四目相對。
最終,撐不住,他撲哧笑了出來。黑發隨著喉中的笑意輕輕顫動。
阿初,也嗬嗬笑了起來,眉眼流轉,山水寫意。
這一年,誰和誰吵了架拌了嘴,談著天,笑著風,還會留到明天……
這一晚,誰把誰記到了心裏,守了歲,過了年,還會放到明年……
小小少女小小少年,你們呐,忘性太大,這一陌又一陌,又該,借著誰的筆觸,把流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