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雨林鳥鳴般悅耳的鈴聲響徹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女人的手撩開頭頂上方的窗簾,從老鼠洞似得窗口投進來一束沒有生氣的陽光。,女人關掉手機鬧鈴。

一個男人默不作聲的推門進來,氣衝衝的抱走女人身上的被子。

男人在門外的繩子晾被子的時候,女人小心翼翼的走進廚房,開始在一個人站著都轉不了身的地方煎雞蛋。

她旁邊的鋁鍋裏煮著綠豆粥,那是男人天不亮就開始熬得,此刻嘟嘟的往外冒著氣。她時不時盯著那氣看看,有氣無力的搖搖頭。

男人和女人在比臥室還小的客廳裏吃早飯,他們就得蘿卜丁僅剩一塊的時候,男人首先放下筷子說:

“丹,我今晚不睡這裏了。”

女人的筷子還著在蘿卜丁的上頭,頭也不抬的說:“你終於要走了!”

男人像泄了口氣一般,眼睛不去看那塊蘿卜丁,而是望向門外,因為太陽的光輝而羞愧的小路。他終於像下定了決心一般收回目光,他首先看了看麵前的碟子,空了,又看了看丹,她的一邊腮幫子鼓著,嘴唇上也滿是綠豆粥的液體。

“我沒說要走,我要在這裏住下去!我要去找工作,我要跟你一起過下去!”

丹麵前的男人,叫紀品格。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窮學生。他和丹來自同一個地方,但是相識也才一個星期。

他是她家裏人推薦過來的男人,給她這個二十四歲,卻已經像是四十二歲的老女人相相看的。

這幾天,這個男人一直住在她這裏,雖說他是睡在她臥室的門外,但對於一向獨來獨往的丹,依舊是個挺大的麻煩。

“我不同意!”

連同那個被咬碎的蘿卜丁一起咽下去,丹惡意滿滿的說,她的臉色就像這門外七月的天空一樣一下子飄過一朵陰雲。

她摔下筷子,對著麵前的狼藉連拋兩個白眼。

丹跨起她的廉價包包準備去上班,出門前依然不忘叮囑紀品格。

“今天,你就去訂票,晚上回來我不想看到你。”

她說完就一扭頭,鑽進了豔陽裏。

紀品格的事讓丹一路頭疼,直到坐進空蕩蕩的空調車裏,她這才放鬆下來。

從丹住的窮巷子到她工作的地方——gw廣場,要經過一座美麗的紫荊山。每天繞著紫荊山的外圍行上四十分鍾,這一段時間裏就是丹最閑暇的時刻,她舍不得花這路上的功夫去想那個沒有用的男人。

她專心去欣賞路邊的景色,這一路一共要經過單排一百一十盞路燈,現在它們全都熄滅著。

紫荊山的外圍的樹木鬱鬱蔥蔥,數十種不同的樹木交相輝映,也有各種不同的花草,像是雜亂的生長著,又像個有人精心的安排過一樣,呈現美輪美奐的姿態,每十米都有不一樣的景致。

紫荊山是一座不歡迎遊客的山,它屬於個人。外圍的樹木花草雖然令人向往,但是往裏十米,就會看到無數帶高壓警告的電線。

丹來到她工作的地方,十多個搬運工已經在往裏麵卸著箱子。她照例問一句:

“今天多少貨?”

領頭的一個高個子青年揮汗如雨的喘著說“八千六百多件!整整五十個大箱子!你們今天也有的忙了。”他一邊說,一邊仍不停手的搬,掛在脖子上的毛巾像個擺設一樣。

gw最克扣人的地方就是對時間要求特別準確,不論是九點到貨,十點開所有門營業,還是晚上十點關所有門禁止營業。所有規定都要求人一絲不苟的達到。

丹火急火燎的進裏麵換好工作服——白襯衫和黑色高腰闊腿褲。丹的工號牌顯示她是女裝部的倉管,正中間大大的英文名:alice(愛麗絲),隻是鮮少有人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