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坐在離桌子近的那一端‘床’頭,本來打算再翻閱一下《教皇教袍下的虱子》,聽到奧古斯丁這個說法,似乎感覺有點吃驚,嘴角浮現一抹笑意,道:“這就是你的野心,膽小鬼?”
奧古斯丁理所當然道:“對,這就是我的野心,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巫婆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低頭翻閱那本書,感慨道:“年輕真好。”
奧古斯丁忍不住極不紳士地翻了個白眼,鬱悶道:“夫人,您這種神情語氣可比我的教父還要滄桑,我可以理解為您覺得我的野心很幼稚嗎?如果是事實,我坦白告訴您,我那顆容易自卑的幼小心靈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是事實。”
巫婆完全不理會奧古斯丁的那一套,瞧著他的憋屈模樣,嘴角笑意更甚,這讓那張原本生硬僵化如柏斯度時期油彩肖像畫的臉龐刹那間靈動起來,她帶著些許玩笑意味柔聲道:“就算你的爺爺在我麵前,我說年輕真好這四個字,他也不敢像你這麼覺得委屈。”
奧古斯丁張大嘴巴,這恐怕連德黑撒都沒這個資本吧?終於察覺到某個地方出現了誤差的他小心翼翼問道:“夫人,雖然我知道詢問一位‘女’士的年齡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我還是很想知道您是否比我母親年輕,這個唐突的問題在我心裏憋了十幾年,請您原諒我的冒犯。”
從未在奧古斯丁麵前哪怕是輕微失態的巫婆合上書,略帶責怪地望向這個一臉誠懇的狡猾家夥,忍俊不禁笑道:“是否比你母親年輕?!”
奧古斯丁眨巴著眼睛,試探‘性’道:“那就是比我母親要大一些?”
巫婆沒有答話,坐在‘床’頭重新翻閱《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寫這本書的家夥有點意思,她覺得有機會倒是可以再去趟卡妙帝國的北極鍾聲大教堂。不知死活的奧古斯丁恬著臉笑道:“夫人,我覺得連我母親都有必要向您討教一些保養肌膚方麵的問題。”
如果走到生命盡頭的德黑撒在這個房間,一定會由衷讚歎奧古斯丁這個小家夥的天大勇氣。這種笑話,別說是她,就算是老師最欣賞的阿加莎可能都會直接被一兩個驚世駭俗的禁咒打入地獄。德黑撒可不覺得以前總喜歡懲罰她擺放幾十萬塊多米諾骨牌的老師是個好脾氣的人。
巫婆神情古怪地盯著奧古斯丁,看得他一陣‘毛’骨悚然。
“難道比我母親要年輕?”奧古斯丁的思維終究沒有強大到令人發指的地步,在他的認知中對這個巫婆還僅僅停留在很膚淺的階段,這也不難怪他,雖然相處了好幾年,但巫婆從未透‘露’過一點有關她的信息,她的線索狹隘到一張撲克牌,一個“聖爾忒米斯”。
巫婆放下書,輕輕推了一下由龍骸製成價值連城的漆黑鏡框,道:“我見過你爺爺的爺爺,相信嗎?”
“不相信。”
奧古斯丁幾乎是同一時間給出答複,根本來不及震驚,不過很快笑道:“夫人,您見過羅桐柴爾德家族的肖像畫,您自然見過我爺爺的爺爺,這樣說來,您甚至都見過羅桐柴爾德的創始人。”
巫婆輕聲笑道:“那如果我說你爺爺的爺爺曾經向我討教過魔法,你怎麼解釋?”
奧古斯丁眨巴著眼睛,腦袋變得有點不太好使,這種感覺就像那位隻知道寫詩雕塑的公爵父親突然對他說“我就是帝國首席大騎士”,根本不現實,奧古斯丁不是笨蛋,知道繼承羅桐柴爾德家族的公爵父親絕非表麵上那般平庸,也清楚眼前這個巫婆不簡單,但要說立即理解她活了可能一百多歲的“真相”,並不容易。
巫婆也眨了下眼睛,笑道:“這個笑話好像跟我當年離開奧格斯歌城你跟我說的那個一樣冷。”
奧古斯丁鬆了口氣,做了個鬼臉,然後做出一個讓巫婆措手不及的瘋狂舉動,一個說不定會讓她兩位已經身在瑪雅雪山神廟的學生恨不得把奧古斯丁用禁咒轟殺的動作,這位已經嚐過禁果滋味的年輕司祭一把抱住了巫婆。
就這個動作而言,奧古斯丁也許是史詩大陸上最勇敢的“膽小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