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後宮·真煩傳(七)(1 / 3)

後宮·真煩傳(七)

傾城戀

作者:連翹

上期精彩回顧:李銘傳給女帝行禮,並宣揚是攝政王的左膀右臂,要想將權力全部奪回來,得先拿他開刀。這潛規則,自古有之,但是,想要借題發揮卻也不難。這些老滑頭精得跟賊似的,順便還想考驗本皇的智商。探探本王的虛實。

第六章 血口噴人最是歡脫

【攝政王想方設法從我身邊趕走的那些人,也都要回來了。就跟民間盛傳的一樣,懷遠女帝身邊,最不缺的就是筆筆爛賬罷。】

接下來的時日,我開始布置棋子。

首先在早朝後,我留下了中書令劉瑤在禦花園一續。

劉瑤身著紫色三品官服,女官扮相,雖說以前我覺得她並不出眾,但細細看來,卻也倒有幾分英姿。

有的女人往花叢中一站,不是所有的鮮花都頓失了顏色,就是自身柔糯軟綿得像個軟包子,這就是豔和糯兩種女人的類型。而劉瑤,她站在那裏,像是一棵不可缺失的稀有常綠植物,她在,所有景色就合理並且搭配好看,她不在,嬌花也隻剩下俗豔了。

她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配角,她能夾在我和衛昀的角逐之間,足以見證她並不隻是一個庸才。

可她確實顯露出中庸的一麵來糊弄我。我一向不喜被別人看低,但不喜歸不喜,從小到大都這般,也算是習慣了。

開場白很虛偽,我露出牙齒,感覺像是在笑:“以往別朝的中書令都是由男子擔當,現在本皇看你做得也挺好嘛。”

中書令本來該幫皇帝處理政務,她倒是幫著衛昀處理得歡,我說出這言不由衷的話,竟然沒有閃了舌頭,倒也難得。

劉瑤跟我學,但更高一籌,她虛偽得絲毫不想掩飾自己的虛偽了:“哪裏哪裏,以往別朝的帝王不也是由男子擔當,陛下做得更是好呢。”

善了個哉,我有一種遇到旗鼓相當的同性對手的感覺。

一陣恰到好處的冷風刮來,劉瑤吸了吸鼻子,道:“很少見的香氣呀。”

我伸出食指對她上下點了點,表情慈藹麵帶春花:“你呀你,還真是好鼻子呢。本皇這次叫你來,就是特地想給你看一個東西,煙兒,拿過來。”

煙兒從我身後躬身移動到前麵來,雙手捧著一個多邊形小盒,我拿起來,打開遞給劉瑤:“來,聞聞,是不是這個味兒。”

劉瑤端詳了一番,有著幾分謹慎和小心,平靜的麵孔上揚起些許笑意:“陛下,臣細聞才知道,這是珙桐花粉與苗疆特產的巫毒花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我說:“還有一樣。”

劉瑤白皙的麵孔上透出一分異樣的好奇:“哦?”

我站了起來,走了幾步,目光深沉又嚴肅地望著遠方,隻留給劉瑤一個難以揣測的背影。

我開口道:“有一種藥材,名為讒危,其貌不揚,根莖細小,枝葉肥大,不能獨食,隻能給別的藥材當輔藥。它的藥性難以琢磨,得看它和誰配一起,摻在毒藥裏,它能毒上加毒,錦上添花,藥效讓你七竅流血容貌巨變,估計爹媽都難以認得;但若將讒危添加在養生的藥裏,卻能夠進化成一味起死回生的無價之寶。這盒香露粉裏就是添加了讒危。”

身後在我話音剛落時就沒了動靜,我轉過身,揉了揉鼻子,打了大大一個噴嚏。

劉瑤手裏端著打開了蓋子的香露粉,被我一個噴嚏吹了一身,她神色緊張哆哆嗦嗦地跪下了,她以為巫毒花粉加了讒危,是我想要弄死她。

我哈哈大笑著扶起劉瑤:“本皇不過是一不小心打了個噴嚏,瞧把中書令大人嚇得,得,你回去趕緊沐浴更衣吧。”

劉瑤一臉菜色地行了禮,走了。

我看著她婀娜的背影好一會兒,嘴角慢慢上揚。

煙兒收起香露粉,對我豎起大拇指,讚道:“陛下如今博學得讓奴婢大開眼界,奴婢還真是第一次聽見讒危這藥,受教了。”

我挖起鼻孔:“啥,讒啥,哎喲,本皇咋編了那麼一個生澀的名字誆她,太有文化了。”

“編的?那說的一溜兒的藥性,也都是假的?”

我繼續挖著鼻孔:“你這笨瓜沒聽出玄機嗎?意思就是,跟對了人,命運就是不同的。”

煙兒的麵皮抽了一下:“其實陛下也不用這麼說自己,跟著您不一定是毒上加毒的。”

我將手在她袖子上抹了抹:“煙兒不要調皮,本皇還留有捉弄你的智商哦。”

“嘖嘖,陛下每次使壞時都是絞盡腦汁。”

意思是說我這仗已經打完了嗎?不,才剛剛開始。我笑了笑,沒再言語。

抽空我和沈清濁又見了次麵,他俊俏的麵容上掛著一絲擔心,本是瞪圓了眼看我,半晌後眉梢一挑,眼睛一彎,笑著問道:“珙桐花粉撒劉瑤身上了嗎?她會去沐浴吧?”

我理所當然地眨了眨眼睛。

沈清濁道:“珙桐花粉見了水就會殘留身體裏十天,所散發的效果配上藍冥竹,也就夠攝政王幾日下不了床了。”

我道:“劉瑤裝得可真像,哆嗦得跟真的一樣,要不是聽你說她十歲時徒手和藏獒打架,渾身是血沒流一滴淚,我都快相信她是個膿包了。”

“這你就不懂了,平凡的劉瑤才是個傳奇,她要是沒點兒能耐,外頭的公子哥兒又怎麼會直往上衝。哪像你,被個烏龜欺壓這麼久……”

我擺擺手,不想再聽:“衛昀是王八不是烏龜,烏龜爬得慢,王八爬得賊快。好了,我去衛昀那裏放藍冥竹。”

沈清濁迷茫了一下,看樣子是被我的邏輯深深地攪蒙了,我端著小盆栽,正欲走,他喘了個氣:“放旁桌上就行。”

“廢話,難不成我會放他被窩裏啊。”

我用虎口夾住的小盆藍冥竹熠熠生輝,它和我一起去找衛昀,一起期待著好戲的華麗上演。

衛昀穿著一件青灰色煙花雲織染的袍子,負手而立看著樹上的枯枝,仿佛有煙塵彌漫在他的四周,將他襯出幾分仙境。

我懶得去想這種略帶傷感的情景預示著什麼,隻當是天助我也,天降祥兆,衛昀要嗝屁了,而我要執政了。

沒有什麼事情比這件大事更令我愉悅了,煙兒天天做美味小燒雞給我吃都比不過,景良辰日日相伴在旁對我濃情蜜意也比不過。

我控製住淺顯就要流露出來的笑意,壓低聲線,對著衛昀道了一聲:“喂。”

他回過頭看到我,怔了一下,遂即浮上淺淺笑意,淡得幾乎察覺不到:“千秋。”

“怎麼著,盯著枯樹枝反思此生呢?”

他的麵容不知怎的,給我一種越來越陌生的感覺。我離得這麼近,看著他垂下的眼皮與微微顫抖的睫毛,不知該如何把這盆東西弄進去。

在我思緒微飄之際,他像是呆呆思考了一陣,回答了我的問題:“沒有,是在想以後。”

他看了看我手中所端,又開口道:“小盆栽挺好看的,贈我吧。”

我差點兒張開了嘴,順利到如此境地,不是天助我也又是什麼。

衛昀從我手中接過藍冥竹,指尖有意無意地滑過我的手背,我被那一絲從手背傳來的酥麻驚得差點兒甩手就跑,可是跑了的話未免就太做賊心虛了。

我用內裏穩定自己,心裏叫喊道:淡定淡定離千秋,要拿出氣場壓倒他。

待我甩了甩袖子,整了整皇袍,一股子黃閃閃的祥貴氣場環顧我周圍,順便說一句,我帶著幾分王者霸氣:“那什麼,你要娶老婆,本皇理應給你準備又多又好的聘禮,可你也知道,離國的財政又不歸本皇管……既然你看上這個小植物,也算是你自己挑的,就當做本皇隨的份子吧……”

越說越底氣不足,王者霸氣瞬間熄滅,撲麵而來的是衛昀冰清的霧塵氣場,他說:“謝陛下。”

他竟然沒有解釋到底是不是要娶親,也沒有跟我講女方何人,該說的一句都沒有說,竟然還給我“謝陛下”?!

我的心都結了冰,冷得渾身掉碴碴地飄回去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新的一天如約到來,早朝上各位朝臣恭敬待命,衛昀沒來,劉瑤也沒來。

等了約半炷香的時間,我示意宣布早朝開始。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支撐這麼大的場麵,若是小時候剛登基那會兒我遇見這情景,絕對能嚇得尿出來。

為什麼他們都沒有長著一張可親的臉呢?

我忍了忍尿意(= =!),從容不迫地拿腔拿調:“各位愛卿,為國操勞的攝政王終於病……喀喀!一不小心病得不輕,他囑咐本皇如期進行早朝。這是本皇第一次和各位愛卿沒有隔膜的見麵,吾甚感榮幸,也很快慰,本皇希望,愛卿們都好生配合著,也算是給先皇點兒麵子。畢竟,我才姓離。”

言辭懇切,略帶悲戚,還有皇帝當得比我苦逼的嗎?求著大臣們配合。

唉,不過,打一棒子前,當然先得灌點兒迷魂湯了,最次,也得給人家吃幾塊糖嘛。

我開始喂糖,口頭稱讚了一番幾個重點大臣的業績,也許功課真的沒有白做,誇人總算是誇到點子上,沒有造成張冠李戴的大烏龍。

奉承完畢,也開口賞了些錢財,趁著朝臣們放鬆警惕,我收起了笑,瞥了一眼沈清濁加深了點兒勇氣,道:“功也表過了,那麼現在就進入重要環節吧。”

玄揚站在人群中,一直用很微妙的眼神瞅著我,我望著他的眼睛,叫道:“玄大人。”

玄揚聽見我叫他,故意擺了下譜,當做沒聽見,但眼睛依舊和我對視。

我用龍爪指著他,鏗鏘有力地說:“玄大人,本皇叫的就是你,出列。”

他的鼻子有沒有哼一聲,我已經忽略了。我當時是瞬間霸王附體一般,氣壓全場:“罪臣玄揚,你可知錯?!”

玄大人微微躬身,中年身體裏氣流順暢,底蘊宏厚的聲音飄出:“臣,不知。”

我假意癲狂,暴跳如雷:“徐州巡撫李銘傳遲遲沒到都城的原因,難道你不比本皇更清楚?!不要以為攝政王不知道此事,一直沒辦你,不過是念你伴朝多年,可你丁點兒自覺都沒有,私扣朝廷發於徐州的抗災款項就罷了,怕李銘傳麵聖拆穿,你竟然對他痛下殺手!你罪不可赦!!”

我算是知道什麼叫做血口噴人了,我噴得好歡快。

玄大人依舊很淡定:“臣,不以為這事與己相關。”

我站了起來,眼珠子瞪圓,小臉氣鼓鼓的:“李銘傳一路艱難重重,被人追殺毆打,在瀕臨生死一線間,他抓住了凶手的物品緊握在手,直到沈大人帶了救兵搜到重傷的他。愛卿們,在事情不明的時候,就派人下手趕盡殺絕,不是心虛是什麼?在李銘傳受傷生死不明的時候,玄揚你竟然還來惡人先告狀,你給本皇看看,這個東西你認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