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洛端坐在案桌前,案桌上放著筆墨紙硯。她從小精通繪畫,雖然不習慣毛筆,但還是三五下勾勒出了女子的輪廓。那女子雖然長得算不上漂亮,但是一雙閃亮的眼眸,足以和日月爭輝。尤其是表露心中伎倆的時候,那份睿智矍鑠,讓離洛自愧不如。
她微微搖頭,宮中竟然有如此厲害的女子,希望他們不是敵人。
綠珠捧著糕點走了進來,離洛之前叮囑,為了不讓丫鬟們看出異常,她雖然是陳國公主,但也需要做這些粗重的工作。綠珠看到桌上的畫像,奇怪地“咦”了一聲。
“小姐,你為什麼有惠妃的畫像?”
“惠妃?”離洛拍案而起,她昨晚已經聽群鬼說了,惠妃是個簡單善良的女子,根本沒有半點城府,而且認為宮中所有嬪妃都應該是親密的一家人。她相信群鬼不會騙自己。可是昨晚那個精明的女子,真的是惠妃嗎?
離洛目光炯然地看著畫像,聲音不由得有些顫抖,“綠珠,你沒有同我玩笑吧。這畫像上的人,真是惠妃英玨?”
綠珠遲疑地點了點頭,她非常確定畫像上的人就是惠妃,她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離洛會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而且臉色都變得蒼白了起來。“這畫像的確是惠妃。不過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渙散,倒不似這般精明銳利。”
離洛呆呆地坐了下來,久久才吃味過來。她已經徹底明白了。惠妃是有意藏拙,韜光養晦,以待時變。這不可怕,可怕的是,她可以將這份居心全然掩蓋起來,她精妙的演技,已經武裝到了眼神。
色厲內荏的皇後,別有用心的賢妃,後台強硬的祺貴人。這些個厲害的女子,隻怕加在一起都敵不過惠妃吧。她微微咬唇,她要和惠妃合作,可這條路注定是與虎謀皮,隻要走錯一步,後果不堪設想。
離洛的掌心,已經有了層層汗水。瞧得她臉色蒼白,綠珠不由得擔心了起來,將手中的茶杯遞到了她的麵前。“小姐,喝杯茶水靜下心吧。”
離洛身子一顫,許久才點了點頭,將手指停在桌上。現在可不是慌亂的時候,她以前在離家的時候,也和不少厲害的女子打過交道,隻是英玨的本事,要比他們更厲害一些。
“綠珠,昨夜我讓你整理的資料,你都收集好了嗎?”她輕輕開口,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冷靜,她昨晚讓綠珠整理群鬼的聊天記錄,以便發現重要線索。
綠珠點頭,將厚厚的一遝卷軸遞了過來。離洛微微搖頭,隻怕她昨晚隻顧著整理卷軸,竟然是一夜未眠。
“小姐,綠珠體質特別,不用休息的。”綠珠心中很感動。她以前做陳國公主,受人關心不過是因為身份尊貴,後來做了亡國女,便受盡唾棄。離洛是這世上第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
她想盡自己所能,為離洛做些事情。
“好吧。”離洛淺酌了口茶。為了防止這卷軸落到旁人的手中,所以是用鬼文寫的。離洛是陰陽師,自然習得鬼文。綠珠已經做了鬼,會這種文字也是非常正常的。
她寥寥翻了幾頁,麵色越發嚴肅。
“惠妃娘娘駕到。”突然聽得這一聲,讓離洛手中的卷軸,盡數落在了地上。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離洛抬眸看了英玨一眼,果然還是昨天的容顏,隻是一雙眼睛渾濁不堪,失去了昨日的銳利,而且臉上堆滿了真誠的笑容,和傳聞中蠢笨的惠妃如出一轍。
但離洛知道,她並非同傳聞中的一般,是一個簡單的女子。
“惠妃娘娘怎麼有空過來,看望我這個罪人呢?”離洛輕輕一笑,開口就是一個尖銳的問題。她倒要看看,惠妃要如何回答。
“妹妹說的是什麼話,進了皇宮我們就是好姐妹了。我聽說妹妹長著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就特意巴巴地過來。果然漂亮極了。”英玨嘖嘖稱歎,仿佛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離洛一般。
離洛臉色蒼白,一雙手不自覺地緊緊握住,強忍住心中的恐慌,但還是硬撐著,給了英玨一個勉強的微笑。“是嗎?可是離洛覺得我長得非常一般,倒是姐姐美得驚心動魄。”
“你們都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單獨同妹妹說說。”惠妃在離洛的麵前坐定,對身旁的丫鬟們說道。離洛也點了點頭,綠珠隻能隨著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咦,這是什麼?”英玨將地上的卷軸撿了起來,上麵鬼畫符一般的文字,讓她微微皺眉。
離洛有些慶幸,還好用的是鬼文,英玨怕是看不懂。否則讓她知道了這內容,那還了得了?於是連忙將卷軸搶了過來,“不過是閑來無事隨性畫上兩筆,姐姐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是嗎?”英玨輕笑,一雙眼眸陡然變得銳利,這個眼神離洛見過,就在昨天的後花園,英玨就是用這樣洞穿一切的眼神,靜靜地看著自己。
想想她之前的雙目渾濁,果然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