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西方人敢來這裏,沒有政治家、將軍,沒有商人,沒有人,仿佛這是西方的敵對之國。即使來了,也是帶著武器,穿著防彈衣。”托登霍夫說,“已經沒有正常的關係了,絕大多數大使都不是合格的調解人,他們忙著開雞尾酒舞會。薩達姆·侯賽因、阿薩德、卡紮菲都沒有真正的對話夥伴,國內沒有,國外也沒有。本來可以承擔起這些任務的聯合國秘書長,卻是一隻怯懦的兔子……像阿薩德這樣的人願意和我談話四小時,實際上是非常荒唐,同時也非常獨特的。”
托登霍夫去見塔利班,因為他相信,隻有和他們一起才能在阿富汗建立和平,因為他不相信任何妖魔化的言論。他的拜訪證明他是對的。塔利班領袖告訴托登霍夫,他支持一個民族和解的政府,但是前提是美國人得離開他們的國家。
他問塔利班領袖,對於那些冒著生命危險去上學的孩子,他怎麼看。塔利班領袖回答,他的女兒在上三年級,他們不會襲擊平民、記者和發展援助人士。托登霍夫相信他,至少他自己現在就好好地活著。
不僅僅是塔利班領袖,他還見到了阿富汗總統哈米德·卡爾紮伊和他的前任西卜加圖拉·穆賈迪迪。昨天卡爾紮伊來看他。托登霍夫已經兩個月沒有和總統談話了,因為他很生氣。卡爾紮伊自己是一個誠實的人,卻任用了太多腐敗的部下,大部分人都走上了邪道。86歲的穆賈迪迪就像接見一位老朋友一樣接見他。他生活在喀布爾城郊的一棟房子中,處於嚴密保護下。他是幾次襲擊的幸存者,最近的一次是一個自殺式襲擊者在他的汽車旁引爆了自己,他的背部受了傷。為什麼有人想殺死他?“為什麼不呢?”穆賈迪迪搖晃著頭說。“如果美國人一直不走,會怎樣呢?”托登霍夫問。“那麼這裏會發生一場聖戰。就像和蘇聯打仗的時候一樣。”穆賈迪迪神色堅定地回答。
托登霍夫明白,阿富汗要獲得和平是件多麼複雜的事情。他強調,重要的是能保持對話。
放飛希望
托登霍夫不需要社會捐贈,他的基金會完全依靠他的個人資金運轉。他幫助慕尼黑的老人、剛果的艾滋病感染者和巴基斯坦的學生。他在喀布爾城外一片滿是塵土的荒涼地區讚助建立起一個孤兒院。這棟三層淺色建築是那些在空襲中失去家人的孩子們的新家。房子的頂部是拿著泵槍的男人,房子前站著孩子,16個男孩,13個女孩。
當這個高大白人出現的時候,他們興奮地跳來跳去,他們知道是他幫他們蓋了房子。他們微笑,和他握手,站在他們右邊的是一個大胡子男人,在對抗蘇聯占有軍的時候失去了一隻胳膊,一隻塑料假手從他的夾克中伸出來。他是孩子們的護理員。
“阿富汗是誰的?”獨臂男人問。“我們的!”孩子們大喊。隨後,他們把托登霍夫領進一個幹淨、明亮、充滿友好氛圍的房間,一個男孩在背誦一首詩。托登霍夫問:“所有人都在昆都士失去了父親?”托登霍夫基金會的會長說:“不是全部,但他們都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有些是叔叔或是哥哥。”托登霍夫點點頭說:“現在我是你們的兄弟。”
托登霍夫和孩子們一起踢足球。在喝下午茶之前,他在孩子們麵前簡短發言:“兩年前,德國軍隊對昆都士發動了一場可怕的襲擊,對此我很悲傷。今天,我想以像我一樣對這次襲擊感到悲痛的所有德國人的名義,向你們道歉。我希望我們能夠一起努力,創造一個更加和平的世界。”
孩子們送給他兩隻白鴿,以示感謝。托登霍夫問,可不可以放飛它們?孩子們點點頭。他們來到外麵,托登霍夫打開鳥籠,把兩隻白鴿分別遞給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他們試著把白鴿送入高空,白鴿短暫地扇動了幾下翅膀,然後又落地了。他們又嚐試了幾次,但是白鴿似乎並不想離開。托登霍夫自己試了試,白鴿仍然不動。漸漸地,天黑了,孩子們早已為其他事情所吸引,而尤爾根·托登霍夫仍然沒有放棄,他想給他的白鴿以自由。
[譯自德國《明鏡周刊》]